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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只见父亲将棍棒狠狠砸在地上,震气一片尘土。

「我闺女没错!」

这个驼背半辈子的男人,这个曾逼我回夫家下跪认错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

「老子糊涂了一辈子,绝不能再害了子孙后代!」

母亲干瘦的身子像堵墙挡在我面前,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扫把:「怎么?你们还敢用抢的不成?」

「谁要动我女儿,就从我老婆子尸体上踏过去!」

就连我的女儿安安都不听话的举着图画书,从屋里冲出来。

童声清脆得刺耳:

「老师说过!被打要打110!」

「阿姨婶婶们明明都上过学,怎么都不如安安聪明吗?」

我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终于溢出。

那根象征封建压迫的棍子。

终于在今天,被我们自己亲手折断。

7

人群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周成宇突然剧烈抽搐,像条脱水的鱼摔在了地上。

混乱中周母再也沉不住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签!我们签你那个什么清单!你必须要救我儿子!」

最终,在周成宇送往医院的途中,这场闹剧得以解散。

病床上,刚刚刚恢复意识的周成宇艰难喘息着:「那你怎么保证,我完成救命清单上的内容后,你会把肾乖乖给我?」

我慢条斯理展开《救命清单》,钢笔尖抵在「结扎手术」那栏:

「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赌我会遵守承诺。」

「或者…」

我瞥向心电监护仪:「赌你的肾还能撑几天?」

他颤抖的手指终于沾上印泥。

在按下手印的瞬间,监护仪的心率骤然上升。

三天时间。

周成宇签下了无条件离婚协议书。

并将自己名下房产、车子和资金全给了我,甚至预约好了结扎手术。

签下永久放弃女儿抚养权协议。

只是第三条在村口跪下忏悔,他没这个力气了。

我当天就把房子低价抛售。

周老太在房产中介里哭嚎时,我正在给车加满油:

「后天下午三点,医院门口见,我约了镇上最好的大夫。」我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回到家,母亲给我熬了鸡汤,嘴里念叨着:「明天要做大手术,今天先补……」

「手术?」我拉上行李箱拉链:「谁说我要救他?」

在父母惨白的脸色中,我递出两张车票:

「跟我走,离开这个镇子。」

「还是留下来被唾沫淹死,被周家再次带人打找上门?」

爸妈又犹豫了。

他们活这么大年纪,从未离开过这个小镇。

这个小镇就像是所有人的一切。

「我们…祖坟还在这儿…」父亲喉结滚动。

母亲盯着窗外的晒谷场,那里有她磨破三十年的搓衣板。

「爸,就像你说的,我们已经活成这样了也就算了,可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安安将来再被逼上绝路。」

我拎起行李箱继续道:「她绝对不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第二个行李箱「咔嚓」合拢的瞬间。

爸妈突然同时起身,他们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们的车碾过镇口界碑时。

后视镜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

8

两天后的下午三点。

我已经带着父母身处于三亚海滩。

安安的小脚丫在沙滩上踩出脚印。

爸妈捧着青椰,眯着眼望向无垠的海平面。

这是他们浑浊的眼里,第一次映出了世界的辽阔。

母亲不禁感叹:「原来电视机里的世界,我们也可以这么简单的就看见。」

手机在沙滩包里不停震动:

【15:03】周成宇:你人呢?!说好的给我做手术呢!

【15:25】:周成宇:贱人,你是想要我死啊!!!

【15:48】:周母:死东西!你不来我们报警你诈骗!

【16:07】周成宇最后一条消息带着垂死挣扎的颤抖:

【赵若楠,我求求你了…医生说我撑不过下周的!】

我轻轻划掉这些消息,打开手机拍摄。

远处的父亲正笨拙地学着安安涂防晒霜,母亲掀起水花砸在这对爷孙身上。

这时,周成宇的视频再次打了进来。

我第一次接起他的视频电话,笑着调整镜头:

「安安~」我柔声唤道:「来和爸爸说再见。」

只见三张灿烂的笑脸凑近屏幕,异口同声:「女婿、爸爸,拜拜啦~」

镜头那端,周成宇惨白的脸扭曲成恶鬼模样。

他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你们不得好…」

「嘟……」

我轻轻挂断电话,就在我按下飞行模式的瞬间。

小镇微信群突然炸开了锅:

【周婶】:@若楠,你男人都快死了!你还有脸玩?!

「语音60秒」尖锐的咒骂。

【吴姐】:你出尔反尔,是想要害死自己丈夫啊?

【刘妈】:@若楠,你们有本事就别回来!到时候求着我们镇收留都不会收留你们一家!

我冷笑着点开相册,选中那张海边全家福发了出去。

还带着一段视频:远处,父亲正笨拙地给安安涂防晒霜,母亲第一次穿上了印花连衣裙。

「谢谢大家关心~」我的语音轻快得刺耳:「我们在这儿买了海景房,爸妈说再也不想回去了。」

「死也要死外头。」

「早知道反抗后能活这么自在,我也就不用白白受这么多打了!」

微信群突然死寂。

最后一条消息是吴家婶撤回了三句60秒语音。

照片和我的话语深深埋进了她们的心里。

一周后。

我用卖房的余款买下海景小屋,租下一间小铺。

支起「安安椰子铺」的招牌。

另一头。

周成宇躺在床上等死,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再拖下去,他活不过三天了。」

可就在他绝望之际,医院突然通知他,找到了匹配的肾源。

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老天爷都不让他死!

「赵若楠,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地想:「等我好了,我一定要让你跪着求我!」

一周的时间,手术顺利完成。

许梅庆大着肚子来医院看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全镇人都知道了,你们周家特意瞒着我?」她猛地甩了他一巴掌,声音尖锐刺耳:

「你把房子、车子、钱全给了赵若楠,拿什么娶我?!」

周成宇捂着火辣辣的脸想辩解,可许梅庆根本不听。

「我妈说了,你这种废物,连彩礼都拿不出来,根本不配娶我!」

可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不得不嫁给周成宇。

未婚产子的女人,跟离婚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可笑的是,周成宇连结婚的钱都拿不出来,甚至因为治病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最后,他们一家只能搬进许梅庆的破旧小院,成了全镇的笑柄。

「听说了吗?周家那儿子,现在吃软饭呢!」

「一个大男人,住进女人家,还要靠女人养,真是丢人显眼!」

「以前不是听横的吗?现在连包烟都要伸手要钱!」

镇上的闲言碎语像刀子一样扎进周成宇的耳朵。

但周成宇把外人的嘲笑和憋屈,全都发泄在了许梅庆身上。

他像当初对待我一样,对怀孕的许梅庆动手,甚至变本加厉:

「贱人!都是你让我被瞧不起!」

周母也像从前使唤我那样,颐指气使地让许梅庆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嘴里还要骂骂咧咧:「进了我周家门,就得守我周家的规矩!」

可他们发现,许梅庆竟也不像从前那般听话懂事了。

许梅庆冷笑一声,直接抄起扫把,把母子俩轰出了大门。

「搞搞清楚,这是我家!」她挺着肚子,叉腰站在门口,声音又尖又利:

「你们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还想让我伺候你们?做梦!」

「拿我当以前的赵若楠欺负呢?」她砰地关上门,只丢下一句:「不听话就滚!今天没饭吃!」

周母气得直哆嗦,拉着周成宇在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她又想像从前那样,想煽动街坊邻居一起指责许梅庆。

「大家评评理啊!这贱妇虐待婆婆,天打雷劈啊!」

可这一次,围观的邻居们却没人接话。

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意味。

他们突然明白。

原来,不是所有女人都会逆来顺受。

原来,男人也可以被女人赶出家门,也会像丧家之犬一样可怜。

9

许梅庆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周家母子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

算命的婆子刚走,周成宇就一脚踹翻了凳子,脸色铁青地指着许梅庆的肚子:

「怎么又是女孩?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这次一定是儿子吗?!」

许梅庆缩在墙角,被打得再也没了之前的脾气:「算、算命的说可能是男孩……」

「放屁!」周成宇一巴掌扇过去,许梅庆踉跄撞在桌角。

周母冷眼旁观,还在一旁拍手叫好:「没用的东西!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周家母女遭冷眼几个月,终于在一刻爆发。

周成宇揪着许梅庆的头发往墙上撞,周母抄起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抽。

「让你嚣张!让你敢赶我们出门!」

「贱人!现在知道谁才是当家的了吧?!」

怀孕七八个月的许梅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着护住肚子,可周成宇的拳头还是落在了她身上。

「救……救命……」她微弱呼吸着。

直到她身下漫出一滩鲜血……

当晚,许梅庆大出血被送进医院。

孩子没保住,是个已成形的男胎。

子宫严重受损,不得不全部切除,以后不可能再有生育能力。

周成宇听完,第一反应不是愧疚,而是暴怒:「没用的贱货!连我儿子都保不住!」

他甚至连病房都没进,转身就走。

许梅庆出ICU那天,周成宇直接甩给她一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第一条:

「因女方没保住孩子,再无生育能力,导致婚姻破裂,属重大过错,需净身出户,并赔偿南方精神损失费。」

他不仅要离婚,还要把许梅庆自己的存款、房子,全部吐出来。

许梅庆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周成宇甚至伪造了她的签名,早就把房产过户手续都办好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她声音嘶哑,眼泪砸在纸上。

周母抱着胳膊冷笑:「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怪谁?」

许梅庆瘫坐在病床上,手里攥着那份离婚协议,手指发白。

她只有一个年迈多病的母亲,根本斗不过周家。

她认命了。

10

周成宇却在这时,厚着脸皮给我打来电话。

「若楠,你回来吧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这次我把许梅庆那个婆娘的钱都要拿回来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只要你回来,之前的事情我保证都不会怪你了!」

我忽然笑了:「好啊。」

「不过,你得先签一份协议。」

「复婚协议书的第一条:把许梅庆的钱全部打到我卡上,并备注【自愿赠予】。」

周成宇:「赵若楠!你在开玩笑吗!」

我:「不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吗?」

我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

不过是不想多养一个「赔钱货」女儿,要我带着女儿回去。

将来好让女儿来给他养老。

三天后,我独自踏上了回小镇的路。

不过这次,我不是去求和的。

是去收网的。

……

到小镇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

我去医院看了许梅庆。

她蜷缩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脸上还带着淤青。

听见脚步,她缓缓转过头,看清是我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没回答,只是走到她床边,将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上,是小镇微信群最新弹出的消息:

「@所有人,我赢了!法院判了!那个畜牲坐牢了!我终于离婚了!」

发消息的人,正式当初在我家门口骂得最凶的女人,也是被丈夫打瘸了一条腿的女人。

她紧接着艾特了我,发了一条语音,声音激动到发抖:

「若楠,谢谢你……要不是你当初敢反抗,我根本不敢告他……」

「我也要带女儿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苦了大半辈子,绝不能让女儿步我的后路!」

「只要我有一双手,不怕活不下去!」

「各位,再也不见!」

……

病房里一片死寂。

许梅庆盯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眼泪砸在屏幕上。

我收回手机,平静地看着她:

「女人这辈子,不是非得依附男人。」

「解决方法我已经告诉过你一次了。」

「至于你最终怎么决定……」

「随便。」

说完,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许梅庆压抑的、崩溃的哭声。

11

后来,许梅庆终于鼓起勇气,拿着验伤报告去了法院。

周成宇因家暴致人重伤,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周成宇被警察带走那天,我站在法院门口,摘下墨镜,走到他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周成宇,」我盯着他错愕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回来,就为了看你这一天。」

他嘴唇颤抖,还想说什么,却被警察直接押上了警车。

周母在镇里哭天抢地,可这一次,再也没人上前安慰她。

而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从那天起,小镇的法院门口排起了长队。

镇北边的刘婶,起诉离婚,告丈夫家暴十七年,打断过她三根肋骨。

镇南边的王姨,拿着伤残鉴定书,要求分割财产,带着女儿离开。

就连当初骂我「不守妇道」的李大娘,也偷偷去做了伤情鉴定。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曾经的家门口,被人栽满了凤凰花。

火红的花瓣落落一地,像是一场无声的庆典。

镇上的老人说,凤凰花在镇上寓意着是:

「涅槃重生。」

某个傍晚,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若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没回复,只是删掉了消息,抬头望向远处的海平面。

夕阳西下,爸妈正带着安安在沙滩上抓小螃蟹。

女儿的笑声随着海风飘过来,我跟着弯起了嘴角。

这一次,我成功反抗了命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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