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
何进入宫前来拜见何太后,此时正与太后和天子在宫中叙话。
何进道:“妹妹,如今辩儿继位,大事已定,接下来,朝中的一些臭虫,还要着手肃清才是。”
何太后微微皱眉,道:“哥哥,辩儿才刚继位,这个时候,不宜大动干戈吧?”
何进看向一旁的刘辩,只见其默不作声, 似不知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只是兀自摆弄着冕旒上的珠串。
何进不禁摇了摇头道:“妹妹此言差矣,若不肃清朝堂,辩儿的皇位又怎么坐得稳?我这可都是为了辩儿啊。”
何太后听罢,沉思片刻,道:“不知,哥哥说的是谁?”
“哼!还能是谁,还不是那帮士族和那些腌臜阉货!”何进皱着眉,冷哼道:“袁隗、杨彪,这两个老家伙领着尚书事,统领朝政,处处压制于我。哼,说到底,我这个大将军,在他们那些士族的眼里,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哥哥何必在意这些?”何太后道,“你是国舅,又是大将军,掌天下兵马,位比三公,将来等辩儿彻底掌握了朝堂,岂会不重用你?那袁、杨两家,是士族之首,在朝中根深蒂固,贸然动了他们,恐会动摇根基啊。”
何进一听,眉头稍缓,又道:“罢了,我也知袁、杨两家一时动不得,但那些腌臜阉货,却不能放过,尤其是那蹇硕!”
何太后笑道:“嗨,不过几个宦官,能成什么气候?哥哥你可是大将军,气量怎能这般狭小?”
“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何进道,“别人倒还罢了,那蹇硕领上军校尉,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先帝在时,我给他几分颜面,如今辩儿做了皇帝,要是还惯着他,那咱何家,岂不叫人笑话?再说,上军营那三千人马,始终是个祸患,兵权这东西,还是得掌握在自家人手里,才能安心啊!”
何太后听罢,秀眉微蹙,良久方道。
“罢了罢了,既如此,哥哥便自行做主吧。”
何进得了太后默许,心满意足地出了宫,径自回府,随即命人去将袁绍、袁术、吴匡、曹操等人传召至府。
少时,几人领命前来,参见了何进,列席而坐。
何进道:“今日邀诸公前来,乃有一大事相商。朝廷受阉宦之苦久矣,内有十常侍之流,朋比为奸,外有蹇硕之辈,把持兵权。长此以往,必生大祸!今上年幼,老夫身为辅臣,须为陛下计,为朝廷计。今阉宦之祸首者,蹇硕也,吾欲诛之,诸公以为如何?”
中军校尉袁绍道:“阉宦一党,把持朝政,蛊惑君心,宜早除之。蹇硕领上军校尉,虽名义上节制西园兵马,实则我等并不服他。只要大将军振臂一呼,绍愿为前驱,诛除阉党,必将蹇硕首级奉上!”
袁术听罢,脸色微变,不甘示弱道:“术亦愿为大将军诛除奸宦!”
何进听罢大喜,连连赞道:“本初、公路果然英雄也,待除了蹇硕,上军营兵马,便分与你二人执掌。”
二人听罢大喜,一旁的曹操却不禁微微皱眉。
当下,何进便与众人密议,打算于五日后,假借天子狩猎为名,令蹇硕随行,将之调离军营,而后夺其兵权,抄没其府,进而将之擒杀。
计议停当,众人且自散去,只待五日之后,将蹇硕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岂料,第二日刚一上朝,何进及众人便听到了一个令他们惊诧不已的消息。
蹇硕辞官了!
不但如此,太皇太后还颁下懿旨,下令让正在凉州驻军的左将军、槐里侯皇甫嵩回朝,接掌上军校尉一职。
何进自下朝回来,便兀自气闷不已。
原本打算,一举除了蹇硕这个政敌,将他的兵权收归己有,可没想到,这家伙竟像是提前知晓了一般,早早地便金蝉脱壳了。
这倒也罢了,偏偏太皇太后还横插一手,做主将上军营的兵权给了皇甫嵩。
这兵权,她要是给了董家人,自己还可以联合朝臣,说她以权谋私,借此不遵懿旨,强行将兵权夺回。可她偏偏给了皇甫嵩,那可是平定黄巾的有功之臣,朝廷肱骨,袁隗和杨彪都认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至于蹇硕,如今已经卸了官职兵权,离开洛阳,不知所踪,自己贵为大将军,如果还是揪着不放,倒显得气量狭小。
一番谋划,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让何进不禁有种蓄力许久,却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不多时,袁绍、曹操来至府上拜见,见何进愁眉不展,便知是因为蹇硕一事。
想到这,袁绍心中也是颇为气闷。昨日何进还应允,要将上军营兵马交给他和袁术执掌,这才过了一夜,到手的兵权就飞了,这让他怎能不气?
袁绍当即道:“大将军,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些阉宦,左右都是些祸害,死不足惜,既然跑了一个蹇硕,不如就将那‘十常侍’一举灭了,也算是为朝廷,为天下除一大害!”
袁绍嘴上这样说着,心下却是别有所图。
十常侍常年贪污受贿,一个个富得流油,要是将这些人铲除,他们的家产,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到时若能扣下一两成,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这也怪不得袁绍精打细算,虽然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但他只是庶子,与袁术这个嫡子比不了。袁家的资源和支持,肯定是要优先供给给袁术的,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曹操听罢,也连声附和道:“本初所言甚是,操愿为将军前驱,斩阉宦,定朝纲!”
何进听罢,却是沉思片刻,微微犯难:“那日,只与太后说除掉蹇硕一事,至于十常侍,却是未曾提及。待我改日入宫,问过太后,再做区处。”
袁绍不由急道:“阉宦乱朝政久矣,今明公兄弟,部曲将吏,皆英俊之士,若使尽力,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不可失也。”
何进却仍举棋不定,只说:“再议,再议!”
曹操皱眉道:“大将军,此事可再议,但另有一事,却不可不防。”
何进一奇,道:“哦?何事?”
曹操道:“今日早朝,内宫传太皇太后懿旨,令皇甫嵩接掌上军校尉一事,此乃高招啊。料想太皇太后一介女流,缘何有此见识?只怕其背后,有高人指点呐!”
何进听罢,不由哂笑道:“孟德多虑了,这是董氏惧怕兵权落入我手,又不敢明目张胆赋予自家人,故而才召回义真,此乃其心怯也!”
“大将军切莫大意。前者,董重卸任骠骑将军,外放河间太守。自朝廷下令,‘废史立牧’以来,地方官吏势力日益增长,董氏如此,恐怕也是另有所图!”
何进大笑道:“哈哈,什么另有所图?不过是董氏看清了形势,主动示弱于我罢了。不然,我早将那董重拿下了!”
“大将军,此事恐没那么简单……”
“诶,罢了罢了,孟德,你今日怎的婆婆妈妈的?行了,本将军乏了,你们退下吧。”
何进全然听不进去,反而觉得曹操所言乃是杞人忧天,当即下了逐客令。
二人只好告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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