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文学4
如果我是沈曦薇，我大概也会恨死顾宸北。
她所有的体面都被我这个我摧毁得一干二净。
可我的儿子不知道。
他攥着小拳头为了我跟沈曦薇吵架。
「阿姨，我爸爸才不是坏人！」
沈曦薇慢条斯理撕开面包袋子咬了一口：
「你爸爸爱慕虚荣、嫌贫爱富，为钱抛弃糟糠，这是事实。」
我站在一旁，感觉有点难为情。
虽然都是事实，但当着我儿子的面这样说我，我依旧会觉得丢脸。
昊昊跺着脚：
「才不是，爸爸才不爱钱！他把我存钱罐里的钱都捐给路边的小猫了！」
沈曦薇眼皮都没抬：「哦，那他可真是善良。」
这语气，让我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昊昊更急了：「爸爸、爸爸也不嫌你穷！他、他经常看着你的照片发呆！」
这话一出，沈曦薇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那是他在无聊。」
昊昊瘪嘴。
「爸爸才不是无聊！他、他还一边看一边喝酒，有的时候眼睛跟兔子一样！」
我：「……」
沈曦薇终于抬起了眼，她沉默了几秒，才嗤笑一声。
「是吗？那他有没有一边喝酒，一边数着自己的钱？」
「没有！」
「爸爸数的是、是红豆！爸爸一边看照片，一边数红豆！他说数到一百颗，妈妈就会回来了！」
空气瞬间凝滞。
沈曦薇拿着面包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收紧。
我透明的灵魂也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那是我在无数个被苦闷和孤独吞噬的深夜里，唯一能做的，愚蠢又卑微的仪式。
我把红豆面包里的豆子一颗颗挑出来，放在一个小瓷碗里，一颗一颗地数，像个固执的傻瓜，幻想着数到某个虚无缥缈的数字，就能盼来奇迹。
小的时候，我和沈曦薇没钱，只能吃这种最廉价的面包。
但沈曦薇往往比我还要忙，有一段时间我不阴不阳地跟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她苦笑不得地扔了一袋面包给我。
「行行行，大少爷，你等我的时候就啃面包，啃到第一百颗红豆的时候，我肯定就忙完了。」
她总是这样聪明，懂得在我面前吊一根又一根胡萝卜，却从不曾违约。
可是啊，后来，我吃了好多好多红豆面包。
我数了一颗又一颗红豆，我的沈曦薇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曦薇显然也想起了过去，她的脸色有些白。
她狼狈地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第一次认真问昊昊。
「你说爸爸被怪兽抓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生病了？」
昊昊的眼睛亮了，他小心把面包推到沈曦薇面前。
「外婆说，爸爸被抓进了海里面。」
「海里有大鲨鱼！」
沈曦薇垂在腿上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她几乎屏住了呼吸，声音也哑得厉害。
「你爸爸被抓进了海里？什么意思？」
「除了你外婆，还有谁跟你说什么吗？」
昊昊掰着手指，「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奶奶哭了，她说爸爸不听话，命不好，然后给了我一颗糖，就让保姆阿姨带我走了。」
沈曦薇愣了很久，半晌她撑着身体想站起来，膝盖却腿软一样嗑在了地板上。
「不会再回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