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街对面那家24小时便利店7-11。
此刻卷帘门被撕开一个大洞,里面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短促的尖叫。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跄着跑出来。
没几步就被黑暗中探出的几条惨白手臂拖了回去,只留下一地蜿蜒的血迹。
更远处,整条街道都在燃烧。
汽车的警报声、建筑物的坍塌声、还有那种非人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吼交织在一起。
血红色的月光下。
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影子在街道上蠕动——有些还勉强保持着人形。
有些已经完全扭曲成了无法形容的可怖形态。
一只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用双手在地上爬行,拖出长长的肠子。
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飘在半空。
脖子软绵绵地垂着,嘴角却咧到耳根。
成群结队的小鬼像蟑螂一样从下水道涌出,所过之处只剩白骨。
这就是现在的魔都,一座正在被厉鬼啃食的城市。
而在这片炼狱中,”忘川”酒吧安静得像个异类。
厚重的木门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把所有的混乱都挡在外面。
酒吧里,只有黑胶唱片在慢悠悠地转着,放着一首听不出年代的老歌。
阎九幽瘫在角落的卡座里,整个人陷在沙发中,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他半闭着眼睛,仿佛窗外那些惨状还不如杯中威士忌的色泽来得有趣。
“砰!”
一只面目狰狞的厉鬼狠狠撞在玻璃窗上。
腐烂的脸在玻璃上压得变形,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酒吧内的活人。
吧台后,孟七爷直起身。
她今天穿了件墨色旗袍,裙摆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
透肉黑丝包裹的双腿优雅交叠,脚上一双黑色镂空高跟鞋。
笔直的双腿包裹着透肉的黑丝,脚下一双设计精致的黑色镂空高跟鞋。
涂着鲜红指甲油的玉足若隐若现,足尖慵懒地勾着鞋帮,使得高跟鞋半悬挂在足尖,微微晃动着。
悬空的玉足下意识地绷紧,那抹鲜艳的红色在黑丝的映衬下愈发夺目。
“哒。”
孟七爷悬空的玉足轻轻放下,高跟鞋的鞋跟与木质地板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手里捧着个粗陶碗,正用软布细细擦拭。
瞥了眼窗外那张扭曲的鬼脸,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滚。”
轻飘飘一个字。
那厉鬼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
疯狂抓挠的动作猛地僵住,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然后”噗”地一声化作黑烟消散,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孟七爷继续低头擦她的碗,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七爷,”卡座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吵死了。”
阎九幽换了个更瘫的姿势,整个人都快从沙发上滑下去了。
孟七爷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再啰嗦,今晚的汤,你一滴也别想喝。”
刚才还瘫成一滩泥的男人立刻坐直了些,举手投降:”我错了。”
可那双半眯的桃花眼里哪有半分悔意,反倒漾着得逞的笑意。
孟七爷放下碗,走到窗边。
血月的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她望着窗外地狱般的景象,眉头微蹙。
“这次的门,”她轻声道,”开得比以往都大。”
阎九幽不知何时晃到了她身后,很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檀香。
“大就大吧。”他低头,气息拂过她耳畔,”反正有七爷在。”
孟七爷没躲,只是淡淡瞥他一眼:”要是我也撑不住呢?”
“那就一起沉沦呗。”他笑得漫不经心,”黄泉路上,七爷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走。”
“啪!”
她拍开他不老实的手,转身往回走。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利落,像是对他这番混账话的回应。
可转身的刹那,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到底泄露了什么。
阎九幽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慢悠悠地又瘫回卡座。
窗外,又一只厉鬼在靠近酒吧的瞬间灰飞烟灭。
他端起酒杯,对着血月微不可察地举了举。
像是在敬这场末日。
也像是在敬这末日中,独属于他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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