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病的第四日,听竹苑的平静被打破了。
来的是裴砚身边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厮,名叫观墨。
他站在院门外,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夫人,二爷请您去书房一趟,有些府中旧事需向夫人询问。”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沈静檀放下手中编到一半的平安结,指尖无意识地在彩线上摩挲了一下。
她料到裴砚不会对她的“疏远”无动于衷,只是没想到,他会用如此直接的方式。
她整理了一下素净的衣裙,确认自己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病气,这才跟着观墨走向墨韵堂。
书房里,裴砚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
他没有在处理公文,面前只摊开一本看似陈年的账册。见她进来,他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二爷。”沈静檀依礼福身,垂眸敛目,姿态恭顺。
“嗯。”他应了一声,指尖在账册某处点了点,“这是三年前的一笔田庄支出,涉及先兄名下的一处产业,账目有些含糊,嫂嫂当时或许知晓些内情?”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挑不出错处。
沈静檀心中了然,这不过是借口。
原主记忆里对这类事务几乎一无所知。她依言上前几步,停在书案前,目光顺着他指尖所示看去,账目上的字迹有些潦草,款项用途确实写得模糊。
“回二爷,”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病弱的沙哑,“先夫在时,并未让妾身接触这些外务,妾身……并不知晓。”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将自身撇得干净。
裴砚看着她低垂的、露出一段纤细脆弱脖颈的侧影,眸色微深。
她没有看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既如此,”他语气不变,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话锋却陡然一转,“嫂嫂既已掌部分内务,日后难免要看账理事。字迹清晰,方不误事。”
沈静檀心头一跳,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
果然,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她身侧。
一股带着压迫感的雪松气息随之笼罩下来。
“我观嫂嫂字迹,虽娟秀,却失之力度,结构也有些散乱。”他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平静地陈述着,仿佛真的只是在指点书法,“握笔姿势,是根基。”
说话间,他已站到她身后。
距离极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胸膛散发的温热,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
她的脊背瞬间僵直。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手,从她身侧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覆上了她自然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
他的手很大,几乎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掌心干燥,指腹带着常年握笔习武形成的薄茧,触感清晰而陌生。
沈静檀整个人如同被定住,呼吸骤然一窒。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微凉的皮肤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抬起,做出执笔的姿势。
他的胸膛与她的后背之间,只剩下衣料相隔,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背心。
太近了。
近得超出了所有礼法规矩的界限,近得让她头皮发麻。
“手腕需稳,指实掌虚。”他的声音就近在耳畔,气息拂过她耳廓的碎发,带着他特有的冷冽。
沈静檀僵硬地任由他摆布,全身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那只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腕下脉搏正失控般地剧烈跳动,快得像是要挣脱血管的束缚。
他一定也感受到了。
因为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拇指,似乎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在她突突跳动的腕脉处按压了一下。
那一下,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意味,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看,你的身体,骗不了人。
沈静檀咬住下唇内侧,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她不能挣扎,不能失态。
在这场危险的博弈中,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她只能僵硬地站着,承受着这逾矩的“教导”,感受着那只掌控着她手腕的大手,以及身后那具充满侵略性的男性躯体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以及她如擂鼓般无法抑制的心跳声。
猎人的网,已经不容拒绝地收拢。
而她这只试图后退的猎物,此刻被他牢牢禁锢在方寸之间,无处可逃。
裴砚低垂着眼睑,看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她那截被他握在掌心、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极淡的、与披风上残留的相似的暖香,混合着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他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她肌肤的温软细腻,以及那急促得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脉搏。
一种陌生的、带着破坏欲的满足感,夹杂着更深沉的焦渴,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他几乎想就这样握着,再用力一些,将她彻底揉进这方寸之地,让她再也无法后退,无法疏离。
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只是调整她握笔姿势时,他的指尖,在她敏感的虎口处,不轻不重地,再次按了一下。
像是在确认领地,又像是在留下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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