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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里。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顶级果篮散发出的、那股甜腻的香气,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薄言川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矜贵,可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却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病床上,沈月薇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小脸苍白,我见犹怜。

她刚刚做完阑尾炎手术,麻药还没完全过去,声音虚弱得像只小猫。

“言川哥哥,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突然生病,你也不会……跟怡晴姐姐吵架了。”

她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你别生她的气了好不好?她肯定不是故意要跟你闹脾气的,她只是……太爱你了。”

这番茶言茶语,要是放在以前,薄言川或许还会觉得受用。

可今天,他听着,只觉得……

吵。

“没事。”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的,都是李怡晴在民政局门口,挂断他特助电话前,那一声轻飘飘的、仿佛带着无尽嘲弄的笑。

那个女人,她竟然笑了?

她不应该是哭吗?不应该是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又一次为了沈月薇而抛弃她吗?

她怎么敢笑?

一股无名火,毫无预兆地从他心底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言川哥哥,你怎么了?”沈月薇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不用你管。”薄言川猛地站起身,语气冰冷得能掉出冰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沈月薇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怨毒和不甘。

她死死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指甲都几乎要掐进肉里。

李怡晴!

又是李怡晴!

这个贱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

宾利车在夜色中穿行。

车窗外,是江城璀璨的霓虹,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可这些光,没有一缕,能照进薄言川那片冰冷荒芜的心里。

秦风战战兢兢地开着车,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跟在薄总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那是一种……像是困兽一般的、焦躁又茫然的状态。

终于,那栋矗立在云顶山巅的、如同城堡一般的别墅,遥遥在望。

薄言川看着那栋熟悉的建筑,心里那股烦躁感,终于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报复的快意。

那个女人,终于滚了。

从今天起,这栋别墅,就再也没有那个碍眼的身影了。

他可以随心所欲,再也不用每天一回家,就看到那张写满了“讨好”和“卑微”的脸。

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心里非但没有半分快意,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一定是今天太累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稳。

薄言川推门下车,连一句“你回去吧”都懒得说,径直朝大门走去。

往常,无论他回来得多晚,门口那盏欧式的壁灯,总是亮着的。

李怡晴说,她怕黑,也怕他回来的时候,看不到路。

可今天,门口一片漆黑。

只有冰冷的月光,惨白地洒在地上。

薄言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用指纹解了锁,推开那扇厚重的、雕花的木门。

迎接他的,不是往日那温暖的灯光,和那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先生,您回来了”。

而是一片,死寂。

一种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的、令人心慌的死寂,仿佛这栋豪宅的灵魂,被人硬生生抽走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

只有落地窗外那点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家具冰冷的轮廓。

那个常年摆放在玄关柜上、每天都会换上新鲜花束的水晶花瓶,此刻,空空如也。

薄言川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啪嗒——”

刺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却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吴妈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小跑着出来,看到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先生,您……您回来了。”

薄言川“嗯”了一声,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餐厅的方向。

那里,空空荡荡。

那张巨大的长餐桌,此刻干净得能反光。

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没有温着等他回家的汤,更没有那个,无论他回不回来,都会固执地等到最后一刻的女人。

他忽然觉得,胃里有些空。

“她人呢?”

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吴妈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

“太太……不,李小姐她……她已经走了。”

走了。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他的心。

有点疼,但又好像没什么感觉。

薄言川没再说话,他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上去看看,那个女人滚蛋之后,他那间清静的主卧,是不是变得更顺眼了。

他推开主卧的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房间里,很整洁。

整洁得……过分了。

那张他睡了三年的大床上,被子叠得像块豆腐块,一丝褶皱都没有。

床头柜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女人每晚都要喝一杯的温牛奶。

墙角那个碍眼的、被他嘲讽了无数次的旧梳妆台,不见了。

床头那幅他最喜欢的、能让他安然入睡的《江山雪霁图》,不见了。

就连那扇雕着《百鸟朝凤图》的屏风,都变成了一块光秃秃的木板!

薄言川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疯了一样地冲到衣帽间门口,一把拉开门!

然后,他彻底愣住了。

巨大的衣帽间里,属于他的那一半,依旧挂满了昂贵的西装和衬衫,一丝不乱。

而属于李怡晴的那一半……

空的。

彻彻底底的,空了。

那些他从未正眼瞧过的、被他嗤之以鼻的“廉价货”,此刻,一件不剩。

连带着那些他心情好时,随手赏赐给她的、被她一次都没戴过的珠宝和包包,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竟然……

她竟然真的什么都没带走?

不,不对!

她带走了!

她带走了这间屋子里,所有,带着她印记的东西!

带走得,那么干脆,那么彻底!

仿佛要将自己在这栋别墅里生活了三年的痕迹,全部,连根拔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洞感,像一个黑洞,猛地将薄言川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吴妈。

他划开接听,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吴妈小心翼翼的、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先生……刚才,李小姐打电话回来了。”

“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薄言川不耐烦地低吼。

吴妈被他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说道:

“她说,让我把衣帽间里那些……那些您买给她的东西,全部打包,捐掉。”

“还说……还说让您洗干净脖子,等着收她的……律师函。”

“砰!”

薄言川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将手里的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手机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谁给她的胆子!”

他红着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着。

“她凭什么捐我的东西!她身上穿的,哪一件不是我薄家的!”

电话,并没有因为手机被摔碎而挂断。

免提功能,顽强地,将吴妈那带着一丝哭腔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

“先生……”

“太太……不,李小姐她这三年来,穿的用的……”

“都是她自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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