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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在ICU的绝对寂静里,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时间。蓝绿色的波形在屏幕上平稳地起伏,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牵动着江默紧绷的神经。他坐在病床边的硬塑料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拉满的弓弦。母亲王秀花依旧沉睡,氧气面罩覆盖着她大半张瘦削的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的罩壁上凝结一层薄薄的白雾,又迅速消散。她露在外面的手,枯瘦,布满针眼和老茧,被江默小心翼翼地拢在自己的掌心,试图用体温驱散那刺骨的冰凉。

【系统:生理扫描持续中……目标生命体征:心率67次/分(窦性心律),血压98/62mmHg,血氧饱和度95%。心肌酶谱呈下降趋势,提示心肌损伤修复中。神经系统活动:REM睡眠期(快速眼动期),脑电波显示浅层意识活动增强,苏醒概率:72%。】

冰冷的电子音在江默脑海中流淌,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祈祷,而是基于数据的、冷酷却真实的希望。72%。这个数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微弱的涟漪。他凝视着母亲紧闭的眼睑下微微颤动的眼球,那是REM睡眠的特征,是梦境在意识边缘徘徊的证明。妈,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是担忧,是恐惧,还是……一丝微光?

他不敢松懈。脑海中,【过目不忘】的能力如同永不疲倦的扫描仪,将床头悬挂的输液袋标签、心电监护仪的参数、护士记录板上潦草的医嘱,甚至是空气中消毒水浓度的细微变化,都事无巨细地刻印下来。同时,一本昨夜从医院陈旧图书角“借”来的《心血管内科急症诊疗手册》的内容,正被他高速检索、分析、理解。那些关于急性心肌梗死后护理、并发症预防、营养支持的专业术语,不再是天书,而是构筑他守护壁垒的一块块基石。

“3床,王秀花,测个血压。”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是夜班护士小刘,推着护理车走了过来。

江默立刻起身,动作轻捷无声,让出位置,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母亲的脸。

小刘熟练地绑好袖带,按下血压计按钮。机器发出轻微的充气声。江默的视线落在母亲裸露的手臂上,那松弛的皮肤下,淡蓝色的静脉清晰可见。他记得系统扫描提示的“外周循环稍弱”。当血压计读数稳定在96/60mmHg时,他轻声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一个忧心忡忡儿子的谨慎:“刘姐,我妈的血压是不是比昨天稍低了一点?我看她手指末端好像有点凉。”

小刘有些意外地看了江默一眼。这个沉默寡言、眼神里总带着超越年龄沉郁的少年,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她检查了一下记录板:“嗯,是比昨天下午测的低了5个毫米汞柱左右。不过还在安全范围内,可能是药物作用或者休息得好。手指凉……”她伸手摸了摸王秀花的手,“是有点,注意保暖,家属多给揉揉,促进循环。”

“好,谢谢刘姐。”江默点头,重新坐下,双手再次覆上母亲的手,指腹带着一种近乎专业的力道,沿着手背的经络轻柔地按压、揉搓。这是他刚从手册里“看”来的促进末梢循环的手法。小刘看着少年专注而沉稳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再多说,记录好数据便离开了。

时间在无声的守护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又渐渐透出灰白。城市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苏醒,而ICU里,只有仪器忠诚地低语。

突然,江默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那动作微弱得如同蝴蝶振翅,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江默!他猛地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目光死死锁定在母亲的脸上。

王秀花浓密而花白的睫毛,如同被风吹动的蝶翼,剧烈地颤抖起来。眉头先是无意识地紧蹙,仿佛在抵抗某种深沉的痛苦,随即又缓缓舒展。氧气面罩下,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如同叹息般的呻吟。

“妈?”江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床边,“妈?你能听见我吗?我是默娃!”

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唤,王秀花紧闭的眼皮挣扎着,如同推开千斤重闸。一下,两下……终于,一条细微的缝隙艰难地撑开,露出底下浑浊、茫然、仿佛蒙着一层厚厚阴翳的眼眸。那眼神空洞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死寂般的灰暗。

“妈!妈!看看我!我在这里!”江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喜悦和更深的恐惧交织着。他不敢大声,只能一遍遍低唤,手指更紧地握住母亲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传递过去。

王秀花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茫然地扫过冰冷的仪器,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落在了江默的脸上。

那目光起初是涣散的,如同隔着一层浓雾。渐渐地,雾气似乎被某种力量驱散,浑浊褪去,一丝微弱的光亮从眼底深处艰难地透了出来。那光亮里,先是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汇聚成一种让江默心碎的、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恐惧。

“默……默娃……”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她的目光死死锁住江默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不是又一个绝望的梦。

“是我!妈!是我!”江默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你醒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他俯下身,用额头轻轻抵着母亲的额头,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温度,滚烫的泪水终于滑落,滴在母亲冰凉的脸颊上。

王秀花似乎被这温热的泪水烫了一下,身体极其轻微地一颤。她努力地抬起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般,想要去触碰江默的脸颊。她的手臂虚弱得抬不高,指尖在空中徒劳地抓挠了几下,最终只能无力地落在江默的肩膀上,指尖冰凉。

“你……你……”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成绩……他们……他们说你……”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她的身体在薄被下痛苦地弓起,像一只被扔上岸的虾,胸腔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嘶鸣,脸色瞬间由蜡黄涨得通红,氧气面罩上瞬间凝结了大片白雾!

“妈!别激动!别说话!深呼吸!妈!”江默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手忙脚乱地扶住母亲,一边拼命按呼叫铃,声音都变了调,“医生!护士!快来!”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平稳的绿色波形瞬间变成狂乱的锯齿状,心率数字疯狂飙升——120,130,140!血压数值也开始剧烈波动!

“怎么回事?”值班医生张伟和护士小刘几乎是冲了进来。

“我妈醒了!一说话就咳!喘不上气!”江默语无伦次,脸色煞白。

张伟迅速检查监护仪,又俯身听诊,语速飞快:“情绪激动诱发心衰前兆!快!准备呋塞米20mg静推!加大氧流量!心电监护!”

护士小刘动作麻利地执行医嘱。江默被挤到一旁,看着母亲在病床上痛苦地挣扎,看着医生护士围着母亲忙碌,看着那些冰冷的针剂再次注入母亲的身体,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淹没。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母亲怎么会躺在这里!

药物很快起了作用。王秀花的咳嗽渐渐平息,急促的喘息也慢慢缓和下来,心率在药物的控制下逐渐回落,虽然依旧偏快,但警报声总算停止了。她疲惫地闭上眼,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暂时稳定了。”张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严肃地看向江默,“病人刚苏醒,情绪绝对不能激动!任何刺激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绝对的安静和休息!明白吗?有什么话,等她情况再好些再说!”

“我明白,医生,对不起……”江默低着头,声音沙哑,充满了自责。

医生护士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暂时无碍后才离开。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母子二人,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沉重。

江默重新坐回床边,看着母亲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的憔悴面容,心如刀绞。他轻轻拿起沾湿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母亲额头的冷汗和干裂的嘴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不知过了多久,王秀花的眼皮再次颤动起来。这一次,她睁眼的速度快了一些,眼神虽然依旧疲惫虚弱,但少了刚才那种濒死般的恐惧,多了几分清醒的痛苦和深沉的忧虑。她没有再试图说话,只是用那双饱经风霜、此刻却盈满泪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默,目光里充满了无声的询问和锥心的疼惜。

江默读懂了母亲的眼神。他知道母亲想问什么。那件事,像一块巨石压在母亲心头,不解开,她的心就无法真正平静,她的病就好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激动,医生的话如同警钟在耳边回响。他需要组织语言,需要控制情绪,需要用最平缓的方式,给母亲一个答案。

“妈,”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听我说,别急,也别怕。看着我,听我说完。”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母亲的目光依旧聚焦在自己脸上,才继续道:“关于成绩……零分,是假的。是有人害我。”

王秀花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些,呼吸又有些急促。

“别急!妈,深呼吸!”江默立刻握住她的手,轻轻按揉她的虎口穴位(这也是刚学的),语气更加沉稳,“害我的人,是周倩。就是那个……家里很有钱,总考第二的女生。她……她调换了我的答题卡。”

他言简意赅,将周倩如何利用权势,如何调换答题卡,如何当众污蔑他作弊的过程,用最平实、最少刺激性的语言描述了一遍。他刻意避开了网暴的细节,避开了邻居的羞辱,避开了自己遭受的殴打,只聚焦于“陷害”这个核心事实。

“但是,妈,”江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母亲从未见过的锐利光芒,“我没有认输。我找到了证据!我能证明我的清白!我的真实成绩,是满分!是全省第一!”

“满……分?”王秀花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气音,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里混杂着震惊、狂喜,还有一丝深藏的、不敢触碰的期盼。

“对!满分!全省第一!”江默用力点头,为了让母亲相信,他不得不透露一点“边缘”信息,“我……我认识了一个人,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帮我找到了教育局后台的记录,证明了我的成绩被调换了!铁证如山!”

他没有提系统,没有提黑客,只用一个模糊的“很厉害的人”带过。这已经是他能透露的极限。

“真……真的?”王秀花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花白的头发。她反手死死抓住江默的手,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仿佛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默娃……我的好默娃……妈就知道……妈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她的声音哽咽,泣不成声,巨大的喜悦和积压太久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强装的镇定。

“妈!别哭!别激动!”江默又是心疼又是紧张,连忙安抚,“是真的!千真万确!所以你别担心,也别害怕!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让那些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他不敢提周家的势力,不敢提未来的艰难,此刻他只想给母亲注入信心和希望,这是最好的良药。

王秀花努力地平复着呼吸,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但眼神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看到曙光的光芒。她看着儿子脸上那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和眼底深处燃烧的火焰,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她的默娃,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挡在风雨前的孩子了。

“好……好……”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抓着江默的手微微放松了些,但依旧不肯放开,“妈……妈信你……妈……妈陪你……斗……”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嗯!”江默重重点头,眼眶再次湿润。他拿起水杯,插上吸管,小心地递到母亲嘴边,“妈,喝点水,润润嗓子。医生说你要多休息,少说话。”

王秀花顺从地吸了几小口温水,干涩灼痛的喉咙得到些许缓解。她靠在枕头上,疲惫再次袭来,但精神却明显好了许多,目光一直追随着江默的身影。

接下来的两天,是江默生命中最为忙碌也最为充实的日子。

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蜂,在医院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地穿梭。白天,他守在母亲病床边,寸步不离。他运用【过目不忘】学来的护理知识,细致入微地照顾母亲:定时用棉签沾水湿润母亲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帮母亲按摩因长期卧床而酸痛的四肢,手法精准地避开留置针的位置;密切观察母亲的心率、血压和呼吸,稍有异常便立刻报告护士;甚至学会了如何帮母亲在床上进行简单的、促进心肺功能的呼吸训练。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埋头苦读的书呆子,而是一个沉稳、细心、仿佛无师自通的“护理专家”。连护士小刘都忍不住私下对同事感慨:“3床那个儿子,真是少见,照顾得比我们护工还专业,他妈恢复得这么快,他功不可没。”

而母亲王秀花,在得知真相后,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身体依旧虚弱,需要药物维持,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她积极配合治疗,努力进食(虽然只能吃流质),看向江默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骄傲。母子间无声的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温情和力量。

晚上,当母亲沉沉睡去,江默便悄然离开医院,回到那个破败却承载着希望的家。他不再颓废,不再绝望。那套做煎饼的家什,被他从角落里重新搬了出来,仔细擦拭干净。

夜深人静,狭小的厨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江默站在熟悉的铁鏊子前,深吸一口气。他打开系统界面,目光锁定在【手速MAX】的技能图标上。

“启动。”

一股熟悉的、掌控一切的力量感瞬间充盈双臂。他舀起一勺调好的面糊,手腕一抖,面糊精准地落在烧热的鏊子中心。就在面糊接触滚烫铁面的瞬间,江默的右手动了!

快!快到极致!

那柄边缘磨得发亮的木刮板,在他手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刮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在面糊落下的零点几秒内,闪电般向外旋开!不是普通的摊开,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太极推手,带着一种圆融的巧劲!

只见那团面糊,在刮板精准到毫厘的力道引导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水银,瞬间均匀地、完美地铺满了整个鏊面!薄如蝉翼,边缘圆润,没有一丝多余的堆积,也没有一处过薄的破绽!整个过程,从落糊到成型,只用了不到两秒钟!

紧接着,打蛋!手腕一抖,鸡蛋在空中划出短促的弧线,蛋壳在鏊子边缘轻轻一磕,蛋清蛋黄精准落入煎饼中心。刮板再次化作残影,蛋液被瞬间推匀,与面饼完美融合。

抹酱!撒葱花!加薄脆!折叠!出锅!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当一张金黄酥脆、香气扑鼻、薄厚均匀堪称艺术品的煎饼被江默用油纸托着放到盘子里时,计时器上的数字定格在:9.8秒!

江默看着这张堪称完美的煎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成了!【手速MAX】配合他苦练多年的肌肉记忆,产生了质变!这不仅仅是快,更是精准、高效、完美的代名词!

他没有停下。他一遍遍地练习,调整面糊的稀稠度,测试鏊子的最佳温度,优化每一个动作的衔接。汗水浸透了他的旧T恤,手臂因为高频运动而微微发酸,但他的精神却无比亢奋。每一次成功的“十秒煎饼”诞生,都让他对即将到来的“生意”充满信心。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秀花的精神又好了一些,已经能在江默的搀扶下,半靠在床头喝一点米汤了。

“默娃,”她看着儿子眼下的青黑,心疼地开口,“你晚上……没睡好?别光顾着妈,你自己……”

“妈,我没事,精神好着呢。”江默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岔开话题,“对了,妈,咱家那煎饼摊,我想……重新支起来。”

王秀花一愣,随即眼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心酸,更多的是担忧:“现在?这……能行吗?那些人……”她指的是周倩的爪牙和可能的骚扰。

“妈,你放心。”江默握住母亲的手,眼神沉稳而自信,“我有办法。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而且,我得赚钱,你的药不能停,后续调养也要钱。光靠借,不是长久之计。”

看着儿子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王秀花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妈信你。你……小心点。”

得到母亲的默许,江默心中大定。他安顿好母亲,跟护士交代了一声,便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旧三轮车,载着擦得锃亮的鏊子、面桶和各种配料,迎着初升的朝阳,驶向了记忆中人流最密集的城西老街口。

清晨的老街口,早点摊的烟火气已经开始升腾。油条在滚油里膨胀,豆浆蒸腾着热气,包子铺的笼屉堆得老高。江默选了一个相对靠边、但人流必经的位置停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手脚麻利地支起摊子,点燃煤气罐,预热鏊子。

他没有吆喝,只是默默地摆好工具,将“山东杂粮煎饼”的小牌子挂了出来。很快,就有早起赶着上班的熟客认出了他。

“咦?这不是江家小子吗?你妈……好些了?”一个穿着工装的大叔停下电动车,关切地问。

“李叔早!”江默露出一个礼貌而略显拘谨的笑容,“我妈好多了,谢谢您惦记。今天……我出摊。”

“哦哦,好,好。”李叔点点头,看着少年沉静的脸庞和摊子上擦得发亮的工具,没多说什么,“那给我来一套,老样子,加俩蛋。”

“好嘞,您稍等。”江默应了一声,眼神瞬间变得专注无比。

启动【手速MAX】!

面糊落鏊!刮板旋舞!蛋液飞溅!酱料挥洒!葱花薄脆纷飞!

快!稳!准!

一套动作在旁人看来,快得如同幻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面糊均匀铺开的声音,鸡蛋接触热鏊的“滋啦”声,刮板翻飞的破空声,交织成一首充满力量感的清晨序曲。

九秒!

一张热气腾腾、金黄酥脆、薄厚均匀、酱料葱花分布完美的煎饼果子,被江默利落地折叠好,装进纸袋,递到了目瞪口呆的李叔面前。

“李叔,您的煎饼,五块。”江默的声音平静。

“啊?哦哦!”李叔这才回过神,接过煎饼,入手滚烫,香气扑鼻。他看看煎饼,又看看江默那双仿佛还残留着残影的手,忍不住惊叹:“嚯!小子,你这手艺……神了啊!比你妈当年还快!还好看!”

这声惊叹,立刻吸引了旁边几个等待的顾客。

“真的假的?这么快?”

“看着是挺漂亮,给我也来一套!”

“我也要!加根肠!”

小小的摊位前,很快排起了小队。江默心无旁骛,【手速MAX】全开,双手化作最精密的仪器。落糊、刮匀、打蛋、抹酱、撒料、折叠、装袋……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如同经过电脑编程。一张张堪称艺术品的煎饼以惊人的速度从他手中诞生,平均用时稳定在十秒左右!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因为速度快,更是因为那煎饼本身的质量——薄脆异常酥脆,面饼带着恰到好处的韧性和麦香,酱料咸甜适中,火候掌握得炉火纯青。再加上江默那超越年龄的沉稳和专注,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小伙子,你这煎饼绝了!比连锁店的好吃多了!”

“是啊,又快又好!以后早上就认准你家了!”

“给我再来一套!带给我同事尝尝!”

赞誉声和钞票纷纷递过来。江默一边手上不停,一边麻利地收钱找零,动作丝毫不乱。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鏊子上翻飞的面饼和食客满意的笑容。一种久违的、靠双手挣来尊严和希望的踏实感,充盈着他的胸膛。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临近中午,人流渐少。江默刚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准备稍微收拾一下,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晃着膀子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染着黄毛、叼着烟的家伙,正是那天在医院门口被江默泼了一脸水果的混混之一!

黄毛一脚踹在江默的三轮车轱辘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引得周围零星的路人侧目。

“哟呵!这不是咱们的‘零分天才’吗?怎么,作弊不成,改行摊煎饼了?”黄毛阴阳怪气地开口,喷出一口烟圈,故意往江默脸上吹。

他身后两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就是,也不嫌丢人!”

“听说你妈快不行了?还有心思在这儿赚钱?真是孝子啊!”

江默擦汗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黄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寒芒一闪而逝。他认出了这个人,周倩的狗腿子。

“买东西请排队。不买东西,请让开。”江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排队?”黄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买你这作弊犯的脏东西?老子怕吃了拉肚子!”他猛地伸手,一把打向江默刚收好钱的饼干盒!

【手速MAX】被动触发!

江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黄毛的手掌即将碰到钱盒的瞬间,江默的手如同鬼魅般探出!不是硬挡,而是快如闪电地一拨、一引!

“啪!”

一声脆响!黄毛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撞上了一根高速旋转的铁棍,一股巨大的、不受控制的力道传来,他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打向钱盒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改变了方向,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旁边滚烫的鏊子边缘!

“嗷——!!!”

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响彻街头!黄毛触电般缩回手,掌心一片通红,瞬间鼓起几个大水泡!钻心的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妈的!你敢动手?!”黄毛身后的两个跟班见状,怒吼着就要扑上来。

“谁动手了?”江默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辜。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卖豆浆的大妈,“阿姨,还有这位大哥,”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刚才排队买煎饼、还没来得及走的上班族,“你们都看到了,是他自己没站稳,拍到我鏊子上了。我这鏊子烧着油,几百度高温,碰一下可不得了。”

卖豆浆的大妈刚才被黄毛踹车吓了一跳,此刻见江默问话,又看到黄毛的惨状,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啊,小伙子没动,是那个黄毛自己拍上去的……”

那个上班族也皱起眉头,看着黄毛三人流里流气的样子,又看看江默沉稳的表现,也开口道:“没错,是这位小兄弟躲得快,他自己没收住手。”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路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众目睽睽之下,黄毛三人顿时成了理亏的一方。

“你……你……”黄毛疼得龇牙咧嘴,指着江默,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确实没看清江默是怎么出手的,只感觉手腕一麻,手就拍鏊子上了。

“还不快走?”江默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再不走,我叫警察了。寻衅滋事,故意毁坏他人财物,够你们进去蹲几天了。顺便告诉你们主子,我江默,就在这里。有什么招,光明正大地来,别总派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最后那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黄毛耳中,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轻蔑和挑衅。

黄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再看看自己剧痛的手掌,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他恶狠狠地瞪了江默一眼,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行!小子!你有种!咱们走着瞧!”说完,捂着手,带着两个同样灰头土脸的跟班,狼狈地挤开人群跑了。

看着三人消失在街角,江默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为刚才瞬间爆发而有些加速的心跳。刚才那一下,他运用了【手速MAX】带来的超快反应和精准控制,结合了一点从系统灌输的医学知识里领悟到的、关于人体关节和力道的粗浅理解,四两拨千斤,不仅化解了危机,还让黄毛吃了个哑巴亏。

“小伙子,好样的!”卖豆浆的大妈竖起大拇指。

“就是,这帮混混太欺负人了!”

“小老板,再来一套煎饼!刚才看饿了!”

周围响起善意的笑声和称赞。江默朝众人微微点头致意,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带着疲惫却无比明亮的笑容:“谢谢大家。今天剩下的煎饼,半价。”

小小的风波,反而让江默的摊位人气更旺了。他重新投入“战斗”,【手速MAX】全开,一张张完美的煎饼继续以惊人的速度诞生。收钱的小铁盒,渐渐被零钱和纸币填满。

夕阳西下,江默收摊回到医院。他先去了趟缴费处,将今天赚到的、还带着油墨和食物香气的几百块钱,连同之前攒下的一些零钱,一起存进了母亲的住院账户。看着收费员在单据上敲下“已缴”的印章,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推开病房门,母亲正半靠在床头,护士小刘刚给她量完血压。

“妈,我回来了。”江默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将还热乎的、特意留出来的一套煎饼放到床头柜上,“今天生意不错,给您带了张煎饼,您尝尝?”

王秀花看着儿子虽然疲惫却精神奕奕的脸,看着他递过来的、金黄诱人的煎饼,再看到护士小刘冲她笑着点头示意血压正常,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花。那不是悲伤的泪,是欣慰,是骄傲,是看到希望重新燃起的激动。

“好……好……”她哽咽着,伸出手,不是去拿煎饼,而是紧紧抓住了江默的手腕。那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传递着一种磐石般的力量和决心。

“默娃……”她看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

“妈……陪你……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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