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清晨,听雪楼收到一封东宫递来的信笺,没有繁复落款,只“城郊梅林一叙”六个字,笔锋凌厉,正是谢淮的字迹。楚砚池捏着信笺,指尖摩挲过纸边,抬眼便见童路端着药碗走来,碗沿还冒着热气。
“楼主,这是陆青新熬的驱寒汤,说近日降温,让您多喝些。”童路将药碗放在案上,瞥见信笺上的字迹,“东宫又来信了?”
“嗯,谢淮约我去梅林。”楚砚池将信笺放在烛火旁,看着纸角蜷曲成灰,“你与陆青守好楼阁,我去去就回。”
城郊梅林已是一片雪白,寒风吹过,梅瓣簌簌落在青石小径上。谢淮立于一株老梅下,玄色锦袍沾着细碎梅瓣,见楚砚池走来,抬手将一壶温酒递过去:“听闻楼主喜饮黄酒,特意让人温了。”
楚砚池接过酒壶,却没喝,只淡淡道:“殿下约我,不止为了喝酒吧?”
谢淮笑了笑,指尖折下一枝梅花,递给楚砚池:“三皇子已被禁足东宫,影阁余党也清得差不多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梅林深处,“往后朝堂少了纷争,听雪楼也能安稳些。”
“殿下想说什么?”楚砚池接过梅枝,指尖触到冰凉的花瓣。
“我想与听雪楼立个约定。”谢淮转身,语气难得郑重,“东宫需听雪楼的江湖暗线,帮着查朝堂之外的异动;而听雪楼若遇麻烦,东宫也能出手相助。”他看着楚砚池的眼睛,“江湖与朝堂,本不必为敌。”
楚砚池沉默片刻,抬眼望向听雪楼的方向——那里有童路在整理密报,有陆青在晾晒草药,有他想护着的安稳。他抬手将梅枝别在腰间,接过谢淮递来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温热的酒液顺着喉间滑下,驱散了寒意:“可以。但听雪楼不插手朝堂内斗,殿下需记好。”
“自然。”谢淮眼底露出笑意,也饮了口酒,“往后若有需要,只需派人往东宫递个信,本殿定不推辞。”
两人并肩站在梅林里,寒风吹过,却没了往日的剑拔弩张。楚砚池望着漫天飞舞的梅瓣,突然想起半月前在黑石岗的生死搏杀,想起东宫暗室的紧张对峙,再看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恍若隔世。
“时候不早,我该回楼了。”楚砚池收起酒壶,转身便走。
谢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楚楼主,开春后江南的梅花开得更盛,若有兴致,本殿倒可作陪。”
楚砚池脚步顿了顿,回头时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再说吧。”
马蹄声渐远,谢淮立于梅林,望着楚砚池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银铃。他知道,这场江湖与朝堂的合作,或许会让往后的日子,少许多纷争。
楚砚池回到听雪楼时,童路与陆青正候在阁前。陆青捧着一个食盒,快步上前:“楼主,我熬了梅花糕,刚出炉的!”童路也递过一件厚披风:“外面风大,您快披上。”
楚砚池接过披风,看着姐弟俩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所谓安稳,便是如此——有想护的人,有可信任的盟友,有一阁温暖,足以抵御世间所有风浪。阁外的梅枝探进窗棂,带着淡淡的香气,将过往的纷争与算计,都悄悄藏进了冬日的暖阳里。
侠客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