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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天一早,甄笑棠叼着块昨晚剩下的烤饼,蹲在冷宫西墙根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墙那边。

墙那边是另一个荒院,比她们这个还大,据说空了七八年,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采女,您看什么呢?”小凳子抱着小灰老鼠凑过来。

“看咱们的新厂房。”甄笑棠说。

“厂房?”小凳子没听懂。

“就是扩大生产的地方。”甄笑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饼屑,“现在这三分菜地,撑死了每天产五斤菠菜。皇上要两斤,咱们自己吃一点,能卖的只剩三斤。三斤够干嘛?六十文钱,一个月才一两八钱——刨去成本,净赚不到一两。”

她伸出三根手指:“想要发财,必须扩大规模。那片院子,我目测至少能开垦两亩地。两亩地种好了,日产百斤不是梦。”

小凳子眼睛瞪圆了:“百、百斤?!那得卖多少钱?”

“按二十文一斤算,一天二两银子,一个月六十两。”甄笑棠眼睛发亮,“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两!够在宫外买个小院子了!”

小凳子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小灰老鼠掉地上。

“但是采女,”他压低声音,“那边院子……闹鬼。”

“闹鬼?”甄笑棠挑眉。

“真的!”小凳子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说,“奴才听杂役房的老太监说过,那院子以前住的是丽妃,犯了事被打入冷宫,后来……在里面上吊死了。从那以后,晚上经常有哭声,还有人看见白影子飘来飘去……”

他打了个哆嗦:“七八年没人敢进去,草都长疯了。”

甄笑棠听完,不但没怕,反而笑了:“闹鬼?太好了!”

小凳子:“……啊?”

“你想啊,”甄笑棠掰着手指给他算,“第一,闹鬼说明没人抢,是块无主地。第二,鬼不吃饭不花钱,不会偷咱们的菜。第三——”

她眼睛更亮了:“万一真有个把鬼魂,说不定还能帮咱们守夜看菜地,省了雇保安的钱!”

小凳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这逻辑……好像也没毛病?

“走!”甄笑棠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叫上陈嬷嬷她们,咱们去实地考察!”

半个时辰后,冷宫创业团队全体成员,站在了隔壁荒院的破木门前。

门上的锁早就锈死了,门板歪歪斜斜,从缝隙里能看到里面齐腰深的荒草。

陈嬷嬷脸色发白:“笑棠,要、要不还是算了……”

柳儿抓着刘姐的袖子,声音发抖:“我、我好像听见里面有哭声……”

刘姐倒是淡定,从怀里掏出把菜刀:“怕什么,鬼还能比德妃可怕?”

“说得好!”甄笑棠给她点赞,“刘姐这觉悟,值得学习。”

她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哐哐”几下把锈锁砸开,一脚踹开门。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确实荒得吓人。正屋的屋顶塌了一半,窗户全破了,满地碎瓦断砖。荒草里隐约能看到几截朽烂的桌椅,还有一只破绣鞋。

小凳子吓得缩在甄笑棠身后,小灰老鼠从他怀里探出头,“吱吱”叫了两声。

“别怕。”甄笑棠从刘姐手里接过菜刀,率先走进去,“鬼要真敢出来,咱们就跟它谈谈合作——它帮咱们看院子,咱们给它烧点纸钱,双赢。”

她刚踏进院子三步——

“呜呜呜……”

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从正屋方向飘来。

声音凄凄惨惨,在荒院里回荡。

柳儿“啊”一声尖叫,直接跳起来抱住陈嬷嬷。

小凳子腿都软了。

甄笑棠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然后大声问:“哪位朋友在里面哭?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咱们能帮一定帮!”

哭声停了。

院子里一片死寂。

几秒后,哭声又响起来,这次更凄厉了。

“呜呜呜……我好惨啊……死得好惨啊……”

甄笑棠挑眉,继续往前走:“怎么个惨法?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哭声又停了。

正屋方向突然传来“砰”一声响,像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白影从破窗户里一闪而过!

“鬼啊!!!”柳儿吓得闭上眼睛。

陈嬷嬷也倒退两步。

小凳子直接蹲地上抱住头。

只有甄笑棠和刘姐还站着。

刘姐握紧菜刀,甄笑棠却笑了。

“朋友,”她对着正屋方向喊,“你这业务水平不行啊。哭得不够专业,飘得也不够丝滑——我见过专业的鬼,那哭声能绕梁三日,那飘移能拐直角弯。你这顶多算业余爱好者。”

白影僵在窗户后,不动了。

甄笑棠继续说:“要不这样,你出来,咱们面对面聊聊。你要是真有冤屈,咱们帮你申冤。你要是就想吓唬人玩……咱们可以合作,我教你几招更吓人的,你帮我看院子,怎么样?”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半晌,正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旧宫装的女人,慢吞吞走出来。

看起来三十多岁,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但眼睛很亮——此刻正盯着甄笑棠,眼神复杂。

“你不怕?”她开口,声音沙哑。

“怕什么?”甄笑棠反问,“你是鬼吗?”

女人沉默了两秒:“如果我说是呢?”

“那就证明给我看。”甄笑棠摊手,“飘一个?穿个墙?或者变个身?”

女人:“……”

她盯着甄笑棠看了半天,突然笑了:“有意思。你是这几年第一个敢进来的。”

她往前走几步,阳光照在她身上——有影子。

“我不是鬼。”她说,“我是人。以前是丽妃的宫女,叫秋月。丽妃死后,我无处可去,就在这儿躲着,一躲就是七年。”

甄笑棠上下打量她:“躲七年?吃什么?”

“晚上去膳房偷剩饭,去御花园摘野果。”秋月说,“白天不敢出去,怕被人发现抓走。”

“所以你就装鬼吓人,保住这块地盘?”

“对。”秋月点头,“不然早被人占了。”

甄笑棠笑了:“聪明。”

她往前走几步,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甄笑棠,隔壁冷宫现任CEO——就是总负责人的意思。这两位是陈嬷嬷、柳儿、刘姐,这是小凳子和他养的耗子小灰。”

秋月看着她伸出的手,没握,反而问:“你们来干什么?”

“谈合作。”甄笑棠收回手,也不尴尬,“我们想开发这个院子,种菜卖钱。你熟悉这里,帮我们看院子,我们管你吃住,还给你发工钱,怎么样?”

秋月愣住了:“发……工钱?”

“对。”甄笑棠说,“月钱五百文起步,干得好有奖金。包吃包住——虽然住的条件差点,但比你这破屋强。”

她指了指身后几人:“我们团队现在缺个安保主管兼场地管理员,我觉得你挺合适。”

秋月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在荒院里躲了七年,见过无数被这“闹鬼”传闻吓跑的人。

但眼前这个女人,不但不怕,还要给她发工钱?

“你……不怕我出卖你们?”秋月问,“万一我去告密……”

“你会吗?”甄笑棠反问,“告密有什么好处?继续回来偷剩饭?还是被抓住乱棍打死?”

她笑了:“跟我们干,至少能正大光明地活着。吃热饭,穿干净衣服,还能攒点钱——万一哪天有机会出宫,不至于身无分文。”

这句话戳中了秋月。

她眼神晃了晃,沉默了很久。

“好。”她终于说,“我跟你们干。”

“欢迎加入!”甄笑棠一拍手,“现在,先带我们参观一下未来的生产基地。”

秋月点点头,转身带路。

她在这院子里住了七年,每寸地都熟。哪块土质好,哪块有碎石,哪块朝阳,哪块背阴,门儿清。

甄笑棠越听眼睛越亮。

这哪儿是闹鬼的荒院,这分明是块宝地!

土壤比她们那边还肥,院子更大,还有口没完全枯的水井——稍微修修就能用。

“这地方,开垦两亩地绰绰有余。”甄笑棠站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秋月,你估算一下,清理杂草、碎石,平整土地,需要多少人手几天?”

秋月想了想:“如果就咱们几个……至少半个月。”

“太慢。”甄笑棠摇头,“必须加快进度。菠菜生长周期二十五天,咱们得赶在下个月前把地整出来,种上第二批。”

她眼珠子转了转:“小凳子。”

“奴才在!”

“你去杂役房打听打听,有没有那种日子过得特别苦,想赚外快的太监宫女。”甄笑棠说,“咱们雇短工,按天算钱,一天十文,管一顿饭。”

小凳子眼睛亮了:“这个行!杂役房好多人一个月才二钱银子,一天十文,干十天就抵一个月了!”

“去吧。”甄笑棠摆摆手,“低调点,别让人知道是咱们雇的。”

“奴才明白!”

小凳子抱着老鼠跑了。

甄笑棠又看向陈嬷嬷:“嬷嬷,咱们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钱?”

陈嬷嬷掏出账本:“皇上预付了十天的菜钱,三百二十文。加上之前剩的,一共四百零三文。”

“够雇四十个人干一天了。”甄笑棠盘算,“先雇二十个人,干两天。等地整出来,菠菜卖了钱,再继续雇。”

她看向秋月:“秋月姐,这两天你负责监工。谁偷懒,谁耍滑,你直接说,不用客气。”

秋月点头:“好。”

“柳儿和刘姐,继续负责咱们原来的菜地,保证给皇上的供应不能断。”

“明白!”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小凳子就带回来了消息。

“采女!找到了!”他喘着气跑回来,“杂役房有十来个太监宫女愿意干,都说只要给钱,不怕累!”

“好!”甄笑棠一拍大腿,“明天一早开工!”

当天下午,甄笑棠带着秋月把荒院里相对安全的区域收拾出来,搭了个简易工棚,准备了二十把锄头、镰刀——当然,都是租的,又欠了系统一笔债。

夜幕降临时,甄笑棠站在荒院中央,看着这片即将被开垦的土地,心里涌起一股豪情。

冷宫创业,第二步,正式启动!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荒院外的墙角,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离开。

养心殿。

轩辕绝听完暗卫的汇报,挑了挑眉。

“雇短工开荒?一天十文?”

“是。”暗卫低头,“甄采女说,要在隔壁荒院开垦两亩地,扩大菠菜产量。”

轩辕绝笑了:“她倒是有魄力。”

他想了想:“去,找个可靠的人,混进她雇的短工里。每天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报上来。”

“是。”

暗卫退下。

轩辕绝走到窗边,看向冷宫方向。

“甄笑棠……”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里闪过兴味,“朕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而冷宫里,甄笑棠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她揉揉鼻子,继续埋头画她的“冷宫扩建规划图”。

图纸上,菜地、鸡舍、堆肥区、工具房,井井有条。

最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

短期目标:月入十两。

中期目标:冷宫变度假村。

长期目标:带着团队出宫买地,当大地主!

阳光照在图纸上,那些字闪闪发亮。

窗外的月光洒进破屋,甄笑棠吹灭油灯躺下时,突然听见隔壁荒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轻轻落地。

她眯起眼,握住枕边的柴刀,但响动再没出现。

“错觉?”她喃喃自语,却又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这片刚刚燃起希望的土地。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翻了个身,带着对明天的期待,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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