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石镇的那天,镇民们几乎都来送行了。苏郎中拄着拐杖,将一包精心配好的伤药塞到凌越手里;张大叔扛来两匹上好的骏马,说是给他们路上代步;苏婉红着眼圈,往灵溪的行囊里塞了满满一袋桂花糕,都是她连夜做的。
“到了昆仑,记得给我们捎个信!”张大叔嗓门洪亮,引得不少人抹眼泪。
凌越勒住马缰,回头望着这片刚刚经历过风雨却愈发坚韧的土地,郑重点头:“一定。”
灵溪轻踢马腹,与他并肩而行,轻声道:“走吧,再晚赶不上宿头了。”
两骑并辔,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青石镇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只留下风中飘散的桂花香。
前往昆仑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越往北,天气越冷,进入西域地界后,更是黄沙漫天,荒无人烟。好在两人都是江湖儿女,凌越的伤在灵溪的照料下渐渐好转,灵溪的听雨楼卷宗里记着沿途的水源和落脚点,倒也没受太多苦。
这日傍晚,他们抵达昆仑山脚的一处小镇。镇子不大,却因靠近昆仑派而颇为热闹,随处可见背着刀剑的江湖人。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明日一早登山。
客栈里人多眼杂,邻桌几个江湖客正唾沫横飞地聊天。
“听说了吗?昆仑派最近在整修山门,说是要办一场武林大会,邀请各大门派共商大事呢!”“我看是借机重振声威吧?毕竟前几年遭了阴罗教的暗算,损了不少好手。”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被昆仑弟子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凌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离开昆仑时,师门正因阴罗教的偷袭而元气大伤,没想到短短几年,竟已能筹备武林大会,看来是缓过来了。
灵溪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道:“别多想,明日上山就知道了。”
次日清晨,两人换上干净的衣衫,牵马向昆仑山门走去。越是靠近,寒意越浓,入目皆是皑皑白雪,连空气都凛冽起来。
山门前的石牌坊依旧矗立,只是柱身多了几道新的刻痕,想必是近年修缮过。守门的弟子拦住了他们,看到凌越腰间的半截断剑(当年他仓皇逃离时,只来得及带走这柄断裂的师门佩剑),眼神顿时变了。
“你是……凌越师兄?”一个年轻弟子试探着问,他小时候曾远远见过凌越练剑。
凌越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是我。”
弟子激动得脸色通红,连忙放行:“师父!长老!凌越师兄回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昆仑。不少当年的师兄弟闻讯赶来,簇拥着两人往内堂走。他们大多已两鬓染霜,看到凌越,眼眶都红了。
“小越,你可算回来了!”三师兄拍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当年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师父临终前还念叨着你呢!”
凌越的心猛地一沉:“师父他……”
“师父三年前就仙逝了。”三师兄叹了口气,“阴罗教那一战,师父为了护着弟子们,耗尽了毕生功力……”
凌越脚步一顿,喉咙像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直以为师父还在,想着回来请罪,没想到……
灵溪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内堂里,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正等着他们。看到凌越,为首的大长老颤巍巍地站起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凌越“噗通”一声跪下,对着长老们重重磕了三个头:“弟子不孝,当年临阵脱逃,没能护好师门,更没能给师父送终,请长老责罚!”
“起来吧。”大长老扶起他,眼中满是怜惜,“当年之事不怪你,师父也说,让你活着比什么都强。你能回来,就是对师父最好的告慰。”
在昆仑盘桓的几日,凌越走遍了师门的角角落落。练武场的青石板上,似乎还留着当年练剑的痕迹;藏经阁的书架上,少了不少典籍,想必是战乱中遗失了;后山的碑林里,多了许多新的墓碑,都是当年战死的师兄弟。
他在师父的墓碑前守了三天三夜,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遍地擦拭着冰冷的石碑,将带来的桂花糕掰碎了撒在碑前——师父生前最爱吃甜食。
灵溪没有打扰他,只是每日送来温热的饭菜,默默站在不远处守着。她知道,凌越需要时间和过去和解。
第四日清晨,凌越终于从墓碑前站起身,眼底的红血丝褪去,多了几分平静。
“灵溪,我们去看看武林大会的筹备吧。”他对灵溪说。
灵溪点头:“好。”
昆仑派的练武场已被改造成了大会场地,四周搭起了看台,不少门派的弟子正在调试兵器,一派热闹景象。大长老看到他们,笑着招手:“凌越,过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看台上坐着几位衣着不凡的江湖人,其中一位正是丐帮的帮主,还有一位是蜀中唐门的门主。看到凌越,他们都起身拱手:“久仰凌少侠大名,当年青石镇一战,可是让江湖人都佩服得紧啊!”
凌越连忙回礼:“前辈谬赞了。”
大长老笑着道:“这次武林大会,一来是想联合各大门派,彻底肃清阴罗教的余孽;二来,也是想推选一位武林盟主,统领正道,共抗邪祟。”他看向凌越,“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着,你年轻有为,又有勇有谋,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凌越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长老谬举,弟子才疏学浅,难当此任。”
“哎,你先别急着拒绝。”丐帮帮主哈哈一笑,“这盟主之位,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得有真本事才行!大会上有比武环节,你要是能拔得头筹,大伙儿自然心服口服!”
凌越还想说什么,灵溪却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她知道,凌越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想为师父和师兄弟们做些什么。这武林盟主之位,或许正是他实现心愿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凌越开始重新投入训练。他将破山剑与这些年在江湖中领悟的招式结合,剑法愈发沉稳凌厉。灵溪则帮着打理大会的琐事,听雨楼的情报网遍布江湖,由她协调各门派的事宜,事半功倍。
比武大会当天,昆仑山上人山人海。各大门派的高手齐聚一堂,摩拳擦掌,都想在这盛会中崭露头角。
凌越的第一场对手是崆峒派的少掌门,对方的七伤拳刚猛霸道,却被凌越以柔克刚,三招之内便败下阵来。
第二场对阵武当派的道长,凌越以快制快,断剑如电,赢得干净利落。
一路过关斩将,他最终闯进了决赛,对手是西域的一位独行剑客,据说剑法狠辣,已连败十数人。
两人站在擂台中央,气氛剑拔弩张。
“凌少侠,你的剑断了,不如换柄新的?”独行剑客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凌越握紧手中的断剑,眼神坚定:“不必。这柄剑陪我走过许多路,够用了。”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独行剑客的剑法果然狠辣,招招直取要害,剑光如网,将凌越笼罩其中。台下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长老都握紧了拳头。
灵溪站在看台上,手心捏出了汗。她知道凌越的实力,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就在独行剑客的剑即将刺中凌越心口时,凌越突然矮身,断剑贴着对方的手腕滑过,“铛”的一声,挑飞了他手中的长剑!紧接着,他手腕一翻,断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凌少侠赢了!” “好剑法!”
独行剑客脸色涨得通红,却也愿赌服输,对着凌越拱手:“在下输了,心服口服!”
凌越收起断剑,对着他拱手还礼。
大长老走上擂台,举起凌越的手,高声宣布:“我宣布,本次武林大会盟主之位,由昆仑派凌越少侠担任!”
掌声再次响起,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各大门派的掌门纷纷上前祝贺,凌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又看了看身边含笑望着他的灵溪,心中百感交集。
他终于明白了师父当年的教诲——真正的强大,不是武功有多高,而是能守护多少人。
“各位前辈,各位英雄。”凌越接过话筒,声音传遍整个山谷,“凌越不才,承蒙各位厚爱。从今往后,我定当与各大门派同心协力,肃清邪祟,守护江湖安宁!若有违背,天地不容!”
话音落下,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昆仑的雪山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凌越站在擂台中央,身姿挺拔,断剑在手,眼神坚定。灵溪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看到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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