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文学5
回家后我妈给我盛了第三碗饭。
“多吃点，”她不停夹菜，“看你瘦的。”
我爸没说话，把糖醋排骨的盘子推到我面前。
糖醋排骨，小时候考一百分的奖励，生病时的安慰，离家前的送行宴。
现在成了回家的第一餐。
家里一切都没变，好像这七年只是出门散了趟步。
顾言的消息又来了。
【接电话。】
【我们谈谈。】
【至少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关掉水，擦干手，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晚上我躺在自己床上，盯着天花板。
奶糖跳上来，蹭了蹭我的脸，它还记得我。
手机屏保还是去年旅行的合影，顾言搂着我，笑得很开心。
我划开，找到相册，选中，删除。
顾言站在客厅中央。
箱子搬走了，留下几块颜色稍浅的地板印子。
茶几上还剩半盒林栀常吃的胃药。
沙发靠垫摆回原位，但那个林栀专属的角落，空了。
他打林栀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再打。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改发微信，红色感叹号。
他盯着那个符号，看了很久，然后猛地抬手，手机砸在墙上。
他蹲下去，捡起来，手指划过裂缝。
屏幕还能亮，壁纸是去年冬天，林栀堆的雪人，丑得可爱。
他点开相册。
全是林栀。睡觉的，吃饭的，画画的，生气的，笑的。
最早那张是七年前，他们刚在一起，她去他公司楼下等他下班，偷偷拍了张他的背影。
配文：“抓到一只加班狗。”
他当时还笑她幼稚。
他往下翻，翻到生日那天。
照片里是他和几个朋友在KTV，他拿着话筒，笑得很开心。
那天林栀说，晚上要给他惊喜，他答应了。
但下午游戏战队的朋友喊他开黑，新副本首通，他说好。
玩到晚上十一点，林栀打电话来，声音很轻：“还在忙吗？”
他戴着耳机，说：“嗯，马上。”
“惊喜……可能赶不上了。”
“没事，明天再说。”他盯着屏幕，“先挂了，团战。”
电话断了。
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游戏赢了，他很兴奋，跟朋友出去喝酒到凌晨。
回家时，林栀已经睡了，餐桌上有个蛋糕，没拆，旁边摆着个礼品盒。
他拆开，是块手表，不便宜。
他戴上了，还发了朋友圈，林栀点了赞，没评论。
他那时以为，她只是有点小失望，哄哄就好。
现在他盯着那张KTV的照片，忽然喘不上气。
手机响了，是他弟，顾宸。
“哥，”顾宸声音有点犹豫，“林栀姐……是不是搬走了？”
顾言没说话。
“她上月联系我了，”顾宸说，“问我要不要一起给你过生日。
说想叫上我，给你个惊喜，她说你总念叨家里没人记得你生日。”
顾言嗓子发紧。
“我那天有实验，没去成。”顾宸顿了顿，“但林栀姐后来还是给我发了照片。
她在你们家布置了气球，做了菜，还有个蛋糕，她等到十一点，你还没回。”
照片发了过来。
是林栀拍的，满屋子气球，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中间一个巧克力蛋糕。
照片一角，有她半张侧脸。
她在笑，但眼睛是红的。
顾宸发了条语音。
“哥，”他声音很低，“林栀姐对你，真的很用心。”
顾言坐在地上，背靠着墙。
手机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
气球，蛋糕，冷掉的菜，和那个红着眼睛的笑。
他忽然想起那晚回家，林栀已经睡了，他洗完澡躺下，她背对着他。
他以为她睡着了，现在才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