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周含章。
周老爷子就哼了一声。
“你这个小叔,现在可是大忙人,哪里有空来见我这个老头子,逢年过节的都回不来,今年又刚晋升,授了上校军衔,他那个师领导班子里,他是最年轻,资历最浅的,现在怕是焦头烂额着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眉眼间却染了几分骄傲,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炫耀。
毕竟这是自己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不说,偏偏还是个天才,少时便离家,到现在难得见几面,可作为过来人的周老爷子,更是清楚,国家就是需要这样的人,而他们周家在军区还能够继续为国效力,这如何能不让周老爷子欣慰呢。
只是可惜。
小儿子太有主见,一门心思的想要晋升,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
说起周含章。
这会儿,郭蕙绣也走了过来,坐到了孟寄雪的旁边,笑着道:“小叔可让我妈头疼了,前段时间,我妈还想着给他介绍对象,结果他愣是把相亲对象给吓跑了,这可把我妈的好胜心给激起来了,正越挫越勇呢。”
郭蕙绣口中的妈,是她的婆婆钟幼仪。
当年周老太太是四十多岁的高龄生的周含章,等孩子落地,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根本带不了嗷嗷待哺的周含章。
而那会儿钟幼仪已经进门生了大儿子和大女儿,大女儿比周含章大一岁,钟幼仪索性主动替婆婆照顾起了她的小儿子,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周含章相当于是大嫂带大的。
前几年周老太太去世了,长嫂如母,更别提周含章还是钟幼仪养大的,她早就把周含章看做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了,哪里能不操心这个小叔子的婚事。
听着这话,孟寄雪只是唇角含笑,回道:“大伯母是家里最操心最辛苦的,倒是难为她了。”
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周含章这几日不会回来?
这让孟寄雪的心,不免沉了几分。
此时二房家的老大周明远,剥好了橘子,递到了孟寄雪的面前。
“寄雪,吃橘子。”
孟寄雪接过,浅浅一笑:“明远哥,你这是对我感兴趣呢?”
如果没有周含章的话,其实周明远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为人老实上进,从不做出格的事情,就是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成熟又稳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听长辈的话。
若是嫁给周明远,但凡孟寄雪和二伯母有争执。
周明远不管对错,肯定是要让孟寄雪道歉的,理由就是不能顶撞长辈。
这种日子,孟寄雪可过不了。
周明远依旧微笑,“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现在你家里出了事,我作为哥哥,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这并不是喜欢孟寄雪,只是觉得她是自己的妹妹,出事了,他作为大哥就得帮。
孟寄雪和人交谈了几句,周明远就去照顾其他弟弟妹妹了。
一直都是这样。
作为哥哥,自然是极好,几乎是雨露均沾,每个小辈都能被照顾到,可要是作为丈夫,那实在是太不够格了。
外头传来动静。
孟寄雪看过去,发现是周知书回来了。
他浑身带着寒气进屋,整个人跟蔫了的山鸡似的,冻得直打哆嗦。
瞧见他这样,林绮兰心疼的不得了,上前去给人端姜茶,又给拿干毛巾的。
周知书还在担心孟寄雪呢。
“寄雪妹妹呢,我没接着人,孟叔叔说她先过来了。”
林绮兰是一肚子的火,可想着还得娶孟寄雪进门,只好忍着气道:“你寄雪妹妹早到了,在客厅坐着呢。”
周知书一听人到了,赶紧四处看了起来,一眼就瞧见了今日打扮过的孟寄雪,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连林绮兰在旁边和他低声说些什么,他都听不见了,把茶杯和毛巾,往林绮兰的手上一放,就朝着孟寄雪快步走了过去,殷勤道。
“寄雪,今天我都没接着你,等会回去,让我送你吧。”
他顺便看了一眼其他兄弟,发现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这心里头才稍稍放心一些。
昨晚上他一回去,就着急的和林绮兰说了,原本给他求娶的婚事,变成了给孟寄雪选夫,周知书就怕选不上自己,到时候他娶不到孟寄雪,该怎么办啊。
林绮兰听了后,只是让他放心,“你那几个伯母婶婶的,我最是了解,我有办法让她们打消念头,到时候自然不会很上心这桩婚事,一旦孟寄雪被冷落,你再过去表现表现,她不选你都不行。”
这才让周知书安心。
而他那几个兄弟,他觉得都没自己喜欢孟寄雪,要是父母不太愿意的话,他们也不会为了孟寄雪反抗家里,所以更不足为惧了。
看到这烦人的苍蝇。
孟寄雪很不想搭理。
她眼神一瞥,就落在了角落里一张闲置的红木书案上。
那上方正好挂着一幅气势已显但没有完成的苍鹰图。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当没听到周知书的话,朝着周老爷子主动开了口。
“爷爷,我看这幅画好像没完成?”
周老爷子顺着视线看过去,眼睛一亮,便道:“这是七年前你小叔画的,一直都没有再落笔,我便只好先挂在这了,寄雪,你们家可是国画世家,要不你帮忙把这幅画画完,也算是全了这幅画了。”
毕竟要等周含章回来,可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这半幅画挂着,也不像样。
孟寄雪笑了起来,“恭敬不如从命。”
她自然知道,这幅画是周含章所作。
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画的极为不错了,周含章小时候,也是被自己爷爷和父亲提点过的。
孟寄雪想,只要等周含章回来,看到这幅画完成,自然就会知道是自己补充的。
思及此。
孟寄雪上前,自行铺开一张宣纸,研墨,润笔,凝神。
这样的她,是极具魅力的。
其余周家几个单身男青年,瞧见这一幕,都不自觉的被吸引,忍不住走了过去。
被忽略的周知书,神情有些尴尬。
不过看到其他几个兄弟都过去了,他心里一急,也赶紧挤了进去,不甘落后。
孟寄雪取下画,放在书案上。
她仔细观摩着眼前的画。
雄鹰的笔触、力道和呼之欲出的孤高气势,画的很是出彩,只是这幅画,画尽了老鹰的锋芒,却不知道该让它翱翔在怎样的天空中,所以对于场景是大片的留白,迟迟没有下笔。
都说画是最能体现画者心境的,那这幅画是不是也代表着周含章的内心?
孟寄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便有了主意。
她唇角一勾。
下笔。
孟寄雪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其中,仿佛置身在无人之境,周身笼罩着的是一层专注而疏离的气场,将自己和外界彻底隔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孟寄雪落下最后一笔时——
院子里传来吉普车熄火,和军靴落在积雪上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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