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锋刃映出他眼底暗火:此战过后,荆襄当姓蔡。
——
朱治踏进樊城府衙时,带进一缕江风。
孙贲从沙盘前抬头,铜爵灯照出来人眉间风霜。
这位曾举孝廉的故鄣名士,此刻甲胄未卸便抱拳道:“斥候已至襄阳百里。”
孙贲正于帐中沉思,忽见朱治匆匆赶来,抱拳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公!”
孙贲抬手示意:“朱司马不必多礼。”
待二人落座,朱治神色凝重道:“主公,属下有两件事禀报,一好一坏,不知主公想先听哪一件?”
孙贲略一沉吟:“先说坏消息吧。”
朱治沉声道:“袁术听闻老主公离世,竟将原定拨付我军的粮草军械悉数撤回,实在可恨!”
孙贲闻言,神色淡然:“叔父一去,袁术翻脸早在意料之中。
断我粮草不过是开始,日后他必会步步紧逼,迫我归附。”
朱治愤然道:“此人背信弃义,当真可耻!”
孙贲微微一笑:“朱司马不必动怒。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袁术既无情义,我们也不必仰人鼻息,自立门户反倒自在。”
朱治闻言,眼中闪过惊异之色,既为孙贲那句“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所震撼,又为其从容不迫的气度所折服。
“主公先前命我在樊城、邓县筹措粮草,莫非早料到袁术会有此一举?”
朱治试探问道。
孙贲笑而不答,朱治心中愈发钦佩,暗赞主公深谋远虑,有此明主,何愁大业不成!
言罢坏消息,朱治转而禀告喜讯。
“主公,此次攻占樊城、邓县,俘获荆州兵近两万,皆是精壮劳力。
虽不宜直接编入行伍,但可令其屯田垦荒,充实粮储,或修缮城防,以固根基。”
“更可喜的是,樊城粮仓竟存粮十万石,加之抄没叛乱豪族所得,我军现有余粮二十万石,足可支撑半年之用!”
孙贲听罢,面露喜色。
他虽不擅政务,却深知粮草乃兵家命脉。
有了这批粮秣,下一步征战便有了底气。
孙贲用人不疑,当即委派朱治全权处置俘虏安置及城防事宜,既显信任,又使朱治深感重用之荣。
次日,樊城校场。
细雨如丝,两万将士肃立雨中,纹丝不动。
队列中既有江东旧部,也有新募乡勇,更有选自降卒的精锐。
“咚——咚——咚——”
战鼓骤响,众将士齐整列阵。
只见孙贲银甲披身,在亲卫簇拥下缓步登台。
朱治高声宣颂主公功绩,言其少年随孙坚征战四方,勇冠三军。
将士们听闻,无不目露崇敬。
随后,孙贲正式承袭破虏将军之号,建府开衙。
擢朱治为长史,程普为荡寇中郎将,黄盖为鹰扬中郎将,韩当为虎翼中郎将,张猛为折冲中郎将,余者 ** 行赏。
**封赏毕,孙贲面色骤寒。
台下将士顿觉凛然,新兵降卒更是敬畏交加。
此时一队兵卒押解数十囚犯入场,男女老幼皆有,尽数跪地哀泣。
虽知这些人罪有应得,孙贲心中仍不免沉重。
战场杀敌与刑场处决终究不同,但他深知乱世不可心慈手软。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朱长史,勾结外敌谋乱,该当何罪?”
朱治肃然答:“当斩!”
孙贲再问:“兵卒残害百姓,又该如何?”
朱治斩钉截铁:“亦当斩!”
“斩!”
这冰冷的声音一出,囚徒中那些触犯军法的江东士卒和罪大恶极的荆州俘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绝望之下,有人竟想拼死一搏。
然而,看守的士兵早有防备,骚乱刚起,便被迅速 ** 。
目睹这一幕,其余囚徒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孙贲今日意在立威,毫不迟疑地喝道:“既罪该万死,即刻行刑!”
令下,又有上百颗人头落地。
“主公平日和善,没想到狠起来如此无情!”
“几百条性命,说没就没了……”
“往后行事可要谨慎,否则触犯军法,脑袋不保!”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令列阵的两万精兵呼吸急促。
新兵和荆州降卒更是抖如筛糠。
孙贲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未发一言,只是向朱治挥了挥手。
朱治会意,立即带人抬来百余口沉甸甸的木箱。
箱盖掀开,黄灿灿的铜钱顿时晃花了众人的眼。
“这么多钱!”
“主公要赏赐?不知有没有我的份……”
“就你这怂样也配领赏?做梦!”
“哼!上次守城时,你不也吓得腿软?咱俩半斤八两!”
士兵们交头接耳,注意力已从血泊转向铜钱。
见众人反应,孙贲暗自点头。
他深知,仅靠杀戮难以收服军心,还需以 ** 之。
“参与樊城之战者,赏一贯;兼有邓城之功者,赏两贯。
依次领赏!”
这赏令如同仙乐,暂时驱散了士兵心中的恐惧。
他们兴奋地排队领钱,个个笑逐颜开。
铜钱揣入怀中,沉甸甸的,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就在众人感叹赏赐丰厚时,孙贲又命人抬来十口木箱。
“咔嚓!”
箱盖开启,白花花的银锭耀人眼目。
新兵和降卒看得眼都直了,恨不得扑上去。
孙贲朗声道:“方才赏的是普通战功,接下来重赏骁勇之士!”
台下顿时沸腾。
“天爷!还有赏?”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拼命!”
“看着银子拿不到,心疼啊!”
“下次就是刀山火海,老子也冲了!”
一纸赏格,悄然点燃了全军的斗志。
孙贲展开功劳簿,高声宣读:
“李大牛,斩敌十五,赏银八两,擢为队正!”
“张富贵,杀敌八人,赏银四两,升什长。”
“江流儿,歼敌二十六,擒三贼,赏银二十两,拜曲长!”
受赏者虽伤痕累累,却笑得比春花还灿烂。
这一幕,看得其他人眼红心热。
“若我能领赏,三四两银子就够娶媳妇了!”
“他们看着也不比我强,早知就该早些投军!”
“只要敢拼命,下次领赏的就是我!”
新兵和降卒紧握拳头,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乱世之中改朝换代,青壮年男子大多难逃战火摧残。
投身军伍虽九死一生,却也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寻常军队的士卒,至死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加入孙贲的破虏军,却能真正获得功名利禄,
孙贲从新兵与降卒的眼中,看到了炽热的渴望。
他深知,唯有心怀信念的士兵,才能在战场上迅速成长。
待时机成熟,孙贲高声宣布:”新加入破虏军的弟兄,每人赏钱两百文,依次上前领取!”
这道命令如同惊雷,震得新兵们一时恍惚,随后爆发出震天欢呼:”谢主公恩赏!”
校场上顿时响起铜钱碰撞的清脆声响,士卒们既兴奋又井然有序地领取赏赐。
待众人安静下来,孙贲一字一顿道:”弟兄们,跟着我孙贲,只要敢打敢拼,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我孙贲没多大志向,只想在这乱世活下去。
既然你们选择追随我,我必不负众望!”
“今日我在此立誓:我有的,弟兄们都会有!但若有人违抗军令、叛变投敌——”孙贲突然厉喝:”那地上的人头就是榜样!听明白没有?”
两万将士齐声应答:”听明白了!”
见声浪不够,孙贲皱眉再问:”大声点!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声浪震天,校场为之颤动。
望着这群热血沸腾的将士,孙贲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正当此时,程普匆匆来报:”主公,刘表使者求见。”
“来人是谁?”
“东曹掾傅巽,字公悌。”
孙贲脑海中立即浮现此人资料:北地名士,以识人著称,曾预言庞统、裴潜前程,后劝刘琮降曹。
“带他来校场。”孙贲嘴角微扬。
当傅巽踏入校场时,两万将士突然齐声高呼:”攻打襄阳!”声浪如潮,吓得这位名士脸色骤变。
程普引他来到孙贲面前,傅巽强自镇定行礼:”泥阳傅巽,拜见破虏将军。”
孙贲含笑抬手:”傅曹掾不必多礼。”眼中却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打量着对方。
傅巽望着眼前这位英姿勃发的年轻将领,只见孙贲体格魁梧,眉宇间透着锐气,眼中闪烁着朝阳般的光芒,仿佛随时能照亮整片天地。
孙贲也在观察着这位荆州来使。
傅巽头戴纶巾,一袭素白儒衫,看似平凡的面容下却藏着隐士般的超然气质,那双明亮的眼睛更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看着傅巽不凡的气度,孙贲不禁心潮起伏。
这就是汉末乱世,一个谋士如云、猛将如雨的时代。
最令人向往的,正是眼前这样的谋臣良将。
“孙将军可是准备进兵襄阳?”傅巽试探着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
“正是!只待粮草齐备,即刻发兵。”孙贲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个回答让傅巽心头一紧。
他此行的任务就是要劝阻孙贲进兵,可看这架势,怕是难以如愿了。
孙贲注意到傅巽额角渗出的细汗,暗自好笑。
看来这疑兵之计已然奏效。
“孙将军,战事一起,生灵涂炭,不如……”傅巽正要施展辩才,却被孙贲打断。
“傅先生,自古征战哪有不流血的?”孙贲转向身后列阵的将士:”儿郎们,可惧死战?”
“不惧!不惧!不惧!”两万精兵齐声呐喊。
“那你们惧怕什么?”孙贲又问。
“只怕无仗可打!只怕无功可立!只怕无赏可得!”将士们的回答震天动地。
这番对答让傅巽面色发白。
他深知荆州军久疏战阵,如何敌得过这般虎狼之师?
“傅先生觉得我这些儿郎如何?”孙贲指着军容整肃的部队问道。
傅巽强自镇定:”将军麾下确是虎狼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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