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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高天原,东京最负盛名的牛郎店之一,此刻在夜色中如同一颗璀璨却即将被风暴席卷的明珠。

就在蛇岐八家大家长源稚生收到确切情报、准备采取行动的五分钟前,那间装饰着浮世绘屏风、弥漫着淡淡香薰气息的VIP包厢内,气氛正经历着一场微妙的、由内而外的震荡。

光幕上,关于路明非过往的片段刚刚隐去,现实中的路明非本人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有些无处安放。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用惯有的、带点衰气的自嘲来化解这突如其来的“主角”光环带来的巨大尴尬与不安。

“哈哈哈,老大、师兄,见笑了!没想到……闹了半天,主角竟是我自己。” 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手指穿过有些乱糟糟的黑发,那笑容看起来有点傻气,却巧妙地将内心深处最汹涌的不安与惶恐——关于身世、关于血统、关于被如此曝光的未来——深深地掩藏在了这层看似没心没肺的表象之下。“我还以为铁定是老大你这么拉风,或者是师兄你这么酷的人呢!”

“是谁都无所谓。” 凯撒·加图索靠在对面的丝绒扶手椅上,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路明非,又瞥了一眼尚未完全消散的光幕残影,语气依旧带着贵公子式的冷静与直接,“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谁是‘主角’,而在于——你暴露了。彻底地,在全球……不,在诸天万界的关注下,暴露了。”

“啊哈哈哈,好像是啊……” 路明非的笑容僵了僵,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开始习惯性地絮叨起来,仿佛这样能缓解压力,“现在陈雯雯、苏晓樯他们大概也都知道了……班级群肯定因为我炸开了吧……还有叔叔婶婶他们……看到我跑去当牛郎,还上了这种‘电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思绪似乎飘回了遥远的家乡,飘回了那个平凡却让他感到安全(或者说,习惯了卑微)的日常生活。

“不是指这个。” 楚子航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刀刃出鞘前的冷冽。他坐在窗边的阴影里,腰背挺直如剑,即使在放松时也保持着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姿态。“虽然你在高天原‘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你已经在这里抛头露面,留下了太多痕迹。‘小樱花’这个名号,在歌舞伎町的夜晚,并非无人知晓。” 他的黄金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发亮,看向路明非,“事到如今,以蛇岐八家在东京的情报网络,结合光幕的曝光……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甚至,可能已经到了附近。”

“纳尼?!(什么?!)” 路明非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下意识地爆出了一句标准的日语惊呼,脸上那强装的镇定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惊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不是简单的“社死”或亲友间的尴尬,而是切切实实的、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他们正在被日本最大的混血种黑道家族追捕,而自己刚刚向全宇宙直播了坐标!

就在这时——

啪嗒!

包厢的推拉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紧接着完全打开。一个光头锃亮、体格魁梧如山、穿着骚气紫红色西装、胸口别着朵夸张玫瑰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正是高天原明面上的老板,自称“爱与浪漫的传道士”的——座头鲸。

凯撒和楚子航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门响的瞬间,两人的身体已经微微绷紧,凯撒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沙发扶手下隐藏的狄克推多(猎刀)刀柄上,楚子航的指尖则触到了腰间村雨的冰冷。黄金瞳在他们眼中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熔金,包厢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充满了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不要紧张,年轻的雄鲸们。” 座头鲸老板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他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夸张笑容、满是横肉的脸上,此刻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甚至有些凝重的表情。他快步走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然后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高天原烫金logo的厚实信封塞到了离他最近的路明非手里。“我是来为你们送别的。快走吧,趁现在还有时间。”

路明非下意识地捏了捏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万元日钞,分量不轻。他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嚷嚷着“男人的浪漫就是让女人幸福”的脱线老板,贱兮兮地、带着点试探地问了一句:“老板……你确定要放我们走?我们可是很能惹麻烦的哦,说不定会把你的店都拆了。”

座头鲸看着路明非,又看了看凯撒和楚子航,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遗憾,也有一丝商人式的精明与决断。他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高天原是做生意的,是给客人们带来梦幻与慰藉的地方。我不想,也不应该与极道(黑道)世界扯上太深的关系。如果待会儿有人来问,我会说你们已经结清账目,主动离职,不知去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们三个……是很特别的‘雄鲸’。虽然时间短,但你们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东西。走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这里的水池,太小了。”

“谢啦,老板。” 作为三人小队名义上的队长,凯撒率先站起身。他没有多说客套话,只是对着座头鲸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认可。随即,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干净利落,“我们走。”

楚子航无声地站起,如同影子般紧随凯撒。路明非捏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看了一眼座头鲸,又看了看已经走向门口的老大和师兄,最后只是匆匆说了句“多谢老板关照!”,便连忙跟了上去。三人迅速而无声地融入高天原后方复杂的员工通道,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与此同时,高天原顶层,那间堆满电子设备、零食袋、女性衣物,堪称混乱又奇异的老板办公室(兼安全屋)。

“薯片妞!你还在磨磨蹭蹭做什么啊?!没听见下面都炸锅了吗?蛇岐八家的车灯都快晃到楼下了!” 酒德麻衣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作战服,将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惊心动魄。她正飞快地将几件关键设备塞进一个特制的手提箱,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绝美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对着还在办公桌前手忙脚乱收拾的苏恩曦低吼。

苏恩曦嘴里还叼着一块薯片,眼镜后的眼睛盯着好几个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最后几个指令,另一只手还在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里塞东西。“这不是得收拾一下吗!我的限量版胖次,还有你昨晚随手乱丢的嗨丝!要是被蛇岐八家那些糙汉子闯进来捡了去,谁知道他们会拿去做些什么变态的事情!这可是青春美少女的原味……呸!是珍贵的私人物品!喜欢收集的人大把呢!” 她语速极快地反驳,虽然情况紧急,但属于守财奴和轻微洁癖(对自身物品)的属性依然在顽强发挥作用。

“都这时候了,你还管这些?!” 酒德麻衣简直要被气笑了,她一个箭步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抓住苏恩曦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他们爱拿就拿去好了!老娘可不在意!几条丝袜而已!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三无妞那边已经接应到位了!”

“哎哎哎!我的存档!我的最新财报分析还没保存……薯片!我的薯片!” 苏恩曦被酒德麻衣半拖半拽地拉向办公室的暗门,还不忘回头哀悼她的零食和未保存的工作,但脚步总算跟上了。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消失在隐秘的逃生通道中,只留下满屋的凌乱和尚未关闭的、闪烁着幽幽光芒的屏幕。

就在这两拨人马刚刚离开高天原建筑后不久,夜色被一道道雪白刺目的车灯撕裂。低沉而密集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歌舞伎町后巷夜晚的喧嚣与暧昧。

一辆,两辆,十辆……超过二十辆漆黑锃亮、款式统一的豪华轿车如同幽灵般从各个路口涌入,训练有素地分散、合围,短短几十秒内,便将高天原所在的大楼,乃至整条街道前后出入口,围得水泄不通!车门齐刷刷打开,数十名身着黑色西装、表情冷峻、眼神锐利的精悍男子迅速下车,无声而高效地占据各个关键位置,封锁所有肉眼可见的通道,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

街道上原本的行人与寻欢客被这阵势吓得纷纷避让,躲进附近的店铺,惊恐又好奇地透过玻璃窗张望。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在最前方。车门打开,首先踏出的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接着,一袭修身笔挺的黑色长风衣包裹着挺拔如松的身影。源稚生下了车,夜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露出其下那双如同出鞘日本刀般锋锐冰冷的眼眸。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眼前灯火辉煌、此刻却寂静得诡异的高天原招牌,然后微微偏头,对紧跟下车的得力助手乌鸦沉声问道:

“地下水道,通风管道,所有可能潜出的隐秘出口,都已经布防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乌鸦,这个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年,此刻在自家少主面前也收敛了所有散漫,但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脸色还是骤然一变,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不……属下疏忽!这就去办!” 他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封锁地面,却忽略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下方可能存在的、四通八达的古老排水系统和其他隐秘通道。他连忙转身,对着通讯器急促地下达指令,同时亲自带了一队人,火急火燎地冲向建筑侧面的可能的入口,进行补救性布控。

源稚生没有斥责,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抬头,望向高天原那扇装饰着华丽霓虹的大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看到里面那个让他和整个蛇岐八家忙碌多日、此刻又因诸天观影而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小樱花”——路明非。

“希望……还来得及。” 他低声自语,迈开步伐,朝着高天原的正门走去,樱沉默而忠诚地紧随其后,如同一道无声的影子。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华夏。

某个几乎人人都在使用的绿色聊天软件图标,在一个名为“仕兰中学09届毕业班”的群组上疯狂跳动,消息提示音如同爆豆般响成一片(如果开启声音的话)。聊天界面上的信息刷新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只能用“炸开了锅”来形容。

“卧艹艹艹艹!!!”

“路明非!真是路明非啊!”

“我们的同班同学!他他他……他上了天幕!”

“那个不起眼的路明非……竟然是……主角?开玩笑的吧!他明明那么普通!(没有贬义,就是字面意思的普通)”

“话说这真的是我们的世界啊!太魔幻了!话说待会儿会有记者或者什么神秘部门来采访我们吗?我们需要签保密协议吗?”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存在着龙类!还有拥有龙族血统的混血种在秘密战斗!”

“路明非就是混血种的一员!而且看卡塞尔学院那架势,还是S级!极其厉害的那一种!”

曾经的同学,如今散落天涯海角,从事着各种平凡或不平凡的工作,此刻却因为这场波及诸天的观影,因为那个曾经坐在教室角落、平凡到几乎被遗忘的同窗,而重新聚集在虚拟的空间里,分享着同一种极致的震惊、荒谬、好奇,以及一丝隐约的……与有荣焉?

柳淼淼(曾参与卡塞尔学院面试):“我想起来了!三年前的那场奇怪的面试!我们……我们可能都只是去凑数的!”

苏晓樯(同样参与面试,家境优越的“小天女”):“没错!卡塞尔学院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他们真正的目标,从头到尾,就只有路明非一个人!”

这条信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沸腾的油锅。

“我们只是为了不让路明非显得太过与众不同、太过可疑的‘陪衬’?!”

“难怪!难怪当初他面试出来得那么快,问的问题也古里古怪,最后居然还能通过!”

“难怪赵孟华在电影院向陈雯雯表白的那天晚上……会有那么拉风的黑丝红发大姐姐,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直接冲进放映厅把路明非接走了!当时我们还以为是拍电影或者恶作剧!”

“话说……陈雯雯,” 有人突然@了那个一直沉默的、头像是一朵小花的账号,“路明非以前那么喜欢你,大家其实都看得出来。结果你当时和赵孟华一起……嗯,那样对他。现在看到路明非成了被诸天万界关注、保护世界的大英雄,是不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苏晓樯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者也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紧跟着补了一句:“@陈雯雯,现在路明非可是昂热校长亲自认证的S级,是可能拯救世界的屠龙者哦。回头想想当年电影院那幕,是不是觉得手里的爆米花突然就不香了?( ̄▽ ̄*)”

班级群陷入了短暂的、微妙的寂静,随即是更加疯狂的信息刷屏,话题从震惊转向了八卦、调侃与一丝淡淡的唏嘘。青春时代的懵懂情愫、无意或有意造成的伤害、时过境迁后的反差……所有这些,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诸天曝光”,而被重新翻检出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带着一种戏剧性的荒诞感。

路明非的“社死”,不仅仅是在诸天万界面前暴露了废柴本质和尴尬过往,更是在他曾经生活的、试图逃离的平凡世界里,掀起了一场彻底颠覆过往认知与人际关系的滔天巨浪。而他本人,对此还一无所知,正在东京的夜色中,为了生存而狼狈奔逃。

此时此刻,观影光幕并未停歇,光幕上,路明非高三那年的春天。

华夏南方小城,暮色四合。刚刚结束晚自习的路明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叔叔家,却在邮箱里发现了一份来自大洋彼岸的、印着卡塞尔学院徽章的信件。拆开,里面是一份措辞优雅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面试通知。

S级?全额奖学金?面试?对于常年成绩中下游、对未来一片迷茫、最大的梦想是毕业后盘个报亭的路明非来说,这封信如同天方夜谭。他第一反应是诈骗,第二反应是恶作剧。但信封的质感、徽章的精美、以及通知上提及的他父母的名字(乔薇尼、路麟城),又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微弱的悸动。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没有打游戏,而是连线了远在美国的网友“老唐”。两人对着那封通知,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模拟了各种可能的面试问题,准备了一箩筐自认为机智或稳妥的回答话术。“你为什么想来卡塞尔?”“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你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路明非甚至让老唐扮演严肃的面试官,自己磕磕巴巴地练习到深夜。

然而——

直到第二天,他穿着叔叔最好的一套、却依然不太合身的西装,紧张地坐在丽晶酒店那间豪华而安静的面试会议室里,面对那位两位面试官时,路明非才知道,自己所有的准备,都如同用竹篮去打水,根本毫无用处。

卡塞尔学院的面试,简直不按任何地球上的套路出牌!

“第一个问题,你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吗?”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么?”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

问题一个比一个古怪,一个比一个哲学,一个比一个……让路明非头皮发麻。他那些准备好的“刻苦努力”、“团队合作”、“向往贵校学术氛围”之类的标准答案,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凭借本能,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给出一些幼稚、平庸甚至有点可笑的回答。

短短十几分钟的面试时间里,路明非内心的吐槽如同弹幕般疯狂刷屏:

‘这都什么问题啊!这学校是哲学系还是神学院?’

‘完了完了,肯定没戏了。S级?怕是F级都不够吧……’

‘我就说嘛,天上怎么会掉馅饼,还正好砸我头上。肯定是搞错了……’

这些内心独白通过某种形式(或许是微表情,或许是光幕的贴心呈现)传递出来,看得诸天万界的观众们先是愕然,随即忍俊不禁,最后化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哈哈哈!本来以为在这种看似压抑、寄人篱下的环境里长大,会是个内心阴暗、苦大仇深的家伙!”

“没想到是个活宝!内心戏这么丰富!果然,二逼青年欢乐多嘛!”

“看来这次的观影氛围,至少从路明非的视角来看,是偏向轻松搞笑风格的啊!”

“哈哈哈,这个面试官也好有意思!明明问着奇怪的问题,还一副期待又紧张的样子,总感觉喜感拉满啊!”

“欢乐就好!欢乐就好啊!”

“稍等片刻!楼上的,我想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个冷静(或许带着怨念)的声音打断了欢乐的海洋,“梅涅克·卡塞尔、路山彦、猛虎、酋长……夏之哀悼的惨剧,那些被刀的英魂,尸骨未寒啊!”

“千万不要放松警惕!这光幕的尿性你们还没摸清吗?欢乐只是表象,刀子往往就藏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个回首掏!”

诸天万界的人们在欢声笑语中,也不忘互相提醒,心情在轻松与警惕之间微妙地摇摆。

“毕竟是培养屠龙者、与龙族这种神话生物对抗的学校,面试问题奇怪点,考察思维方式、价值观和潜意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家庭教师世界,里包恩拉了拉帽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话说,路明非这表现……面试官脸上的笑容好像都僵了啊。他这是自己放弃入学机会了吗?” 火影世界,漩涡鸣人挠着他那头金发,不解地歪了歪头,“那接下来故事要怎么演?主角不上学了?”

“路明非自己可能放弃了,但卡塞尔学院,尤其是那位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绝不会放弃。” 妖精的尾巴世界,妖精女王艾露莎双手抱胸,冷静地分析道,“他们花了这么大功夫找到他,认定他是S级,怎么可能因为一次糟糕的面试就轻易放手?更何况,这面试本身或许就是测试的一部分。”

果不其然。

光幕上,面试结束后垂头丧气回到家、已经彻底不抱希望的路明非,在当天下午,就接到了来自卡塞尔学院的越洋电话。电话那头是古德里安教授兴奋到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通知他——面试通过,已被卡塞尔学院预录取!

路明非拿着电话,整个人都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电话挂断,他还呆呆地站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翌日清晨,他和一脸懵逼、又惊又喜、又有点担忧的叔叔婶婶以及堂弟路鸣泽,被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接到了丽晶酒店的顶层套房,进行正式的“家庭面谈”与文件签署。

套房里,古德里安教授热情得像个推销员,唾沫横飞地介绍着卡塞尔学院的美好前景、丰厚待遇、远大前程(当然,隐去了屠龙的部分)。叔叔路谷城被“常春藤名校”、“全额奖学金”、“毕业包分配高薪工作”等字眼砸得晕头转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婶婶则在纠结美国的生活费、安全问题,以及路明非这个“衰仔”能不能适应。堂弟路鸣泽则是一脸羡慕嫉妒恨,小声嘀咕着“凭什么”。

双方的“欢乐”拉扯——一方是极力推销,一方是将信将疑、讨价还价——再度逗乐了诸天万界的观众们。这种充满市井气息、与现实接轨的场面,冲淡了之前关于龙族与混血种的神秘与沉重感,显得格外亲切而真实。

只是——

也有不少细心或敏感的观众注意到,在这场看似热闹的“交易”中,主角路明非本人,却显得异常沉默。他的脸上没有叔叔一家那种纯粹的喜悦或算计,反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阴霾。他的目光不时飘向古德里安教授手边那个印有卡塞尔学院火漆印的厚重文件袋,眼神复杂。

当所有必要的文件(包括监护人同意书)都签署完毕,古德里安教授满意地收起文件,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文件袋最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封信件。信封是朴素的米白色,上面用娟秀而有力的中文写着“路明非(儿子) 收”,落款是——乔薇尼、路麟城。

“这是你的父母,托学院转交给你的信。” 古德里安教授将信件递了过来,语气变得柔和而郑重,“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校长一定要我把你父母的问候带到,他也 很关心你啊。”

那一瞬间,路明非脸上的所有表情——强装的平静、隐约的不安、置身事外的疏离——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似乎停滞了一拍。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那两封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信。

指尖触碰到信封的刹那,某种积压了十几年、连他自己都几乎要遗忘的情绪,如同被点燃引线的炸药,轰然在他胸腔里炸开!酸楚、委屈、茫然、渴望、还有一丝不敢深究的怨恨……无数情感混杂着汹涌而上,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甚至没有勇气当场拆开。在叔叔一家好奇探究的目光和古德里安教授理解的注视下,路明非猛地站起身,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紧紧攥着那两封信,如同攥着救命稻草,又像是攥着滚烫的烙铁,然后几乎是逃跑一样,转身冲出了套房客厅,朝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方向狂奔而去。

他需要独处。立刻,马上。

冲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路明非才如同虚脱般滑坐在地。他颤抖着手,撕开了母亲乔薇尼的那封信。信纸上是熟悉的、却又陌生了太久的字迹。没有太多温情脉脉的话语,更多的是简洁的嘱咐、关于卡塞尔学院的解释、以及……那份深藏在字里行间、却因长年缺席而显得苍白无力的关爱与愧疚。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剧烈的泪流。泪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信纸。十几年了。从记事起,父母就只有模糊的影子、定期汇来的生活费、以及“在国外进行重要研究工作”这个遥远而空洞的理由。他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习惯了叔叔婶婶时而关心时而抱怨的照料,习惯了在同学们谈论家庭时沉默地走开。他以为自己不在乎了,或者将那点渴望深深埋在了心底最角落,用游戏和幻想掩盖起来。

直到此刻,这封来自母亲的信,像一把钥匙,粗暴地打开了他一直紧锁的心门,让所有被压抑的情感决堤而出。原来,他还是在意的。原来,缺席的十几年,不是几句解释、一封信、一所好学校就能轻易弥补的。那种被遗弃感,那种成长中无数次需要父母却只能面对空气的孤独,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喜剧的内核往往是悲剧啊……明非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里藏着这么多事,稍微有些令人心疼啊。” 诸天万界,许多为人父母者,或是经历过孤独成长的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发出叹息。

“就算他的父母为他安排了最好的学校,铺好了未来的路,也无法填补这十几年来亲情缺失的空洞啊。”

“但是,看情况,路明非的父母应该也是混血种,甚至可能是秘党的成员。他们离开,或许真的是为了更重要的、关乎人类存亡的屠龙事业?这种牺牲小家的选择,也很伟大,但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就在诸天万界无数观众为路明非的痛哭流涕而感同身受,沉浸在一片淡淡的悲伤与理解氛围中时——

光幕画面一切。

洗手间的门被路明非从里面推开(他哭完后用冷水洗了把脸,眼睛还红红的)。他低着头,情绪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波澜中,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想回套房。

然而,他走错了方向。

或者说,他刚才情绪失控,根本没注意自己冲进的是哪个洗手间。

他闷头走了几步,差点撞到一个人。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精致的洗手台,明亮的镜子,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不属于酒店的香水味。而他对面,一个身材高挑、红色长发扎成马尾、戴着棒球帽、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五官明媚张扬如同夏日骄阳的美少女,正微微挑眉,用一种似笑非笑、带着点玩味和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少女歪了歪头,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清晰无比,带着一丝调侃:

“喂,这里是……女厕哦。”

路明非:“……!!!”

时间仿佛凝固了。

路明非脸上的悲伤、红眼圈、未干的泪痕,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尴尬、羞耻、以及“我想立刻原地消失”的绝望所取代。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女厕”两个字在颅内疯狂循环播放。

噗……哈哈哈哈哈哈!!!

顿时间,诸天万界,之前弥漫的淡淡悲伤氛围被扫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的、根本无法抑制的狂笑声!笑得拍桌子的,笑得捶地板的,笑得眼泪都出来的,比比皆是!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转折!这果然是欢乐向啊!悲伤不过三秒!”

“路明非!你果然是搞笑主人公吧!这戏剧性的社死场面!”

“没关系!搞笑主角通常都有不死光环和桃花运!这下稳了!”

“咱们的英雄主角,卡塞尔学院S级,未来可能的屠龙者……人生高光时刻之一,就是在女厕所被未来的师姐抓个正着?!”

“走进女厕不尴尬,尴尬的是在女厕遇到人……”

“遇到一般人也不尴尬,尴尬的是这人是个超级美少女,而且还是你未来学校的学姐!”

“要是私底下只有诺诺一个人知道那也不尴尬,大不了以后躲着走……”

“可是——!!!” 无数观众异口同声地在心里呐喊了出来,

“现在是全诸天万界同步观影中啊啊啊啊啊!!!”

“这已经不是社死了,这是宇宙级、多元维度的超级社死!!!”

光幕上,路明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下意识地想要弯腰鞠躬道歉,动作却扭曲得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虾米。而诺诺则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

诸天万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路明非的“英雄”之路,就在这样一场极致尴尬的“社死”中,拉开了它啼笑皆非又暗流汹涌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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