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晨六点,周宴礼站在镜前,最后一次整理西装袖口。
纯黑的手工礼服,每一道剪裁都完美贴合。
领结是苏婉青选的,深蓝色暗纹,她说这个颜色衬他。
化妆师小心翼翼为他打理发型,指尖冰凉的金银饰品依次佩戴妥当——袖扣、腕表、领针,都是她这些年陆陆续续送他的生礼物。
“周总,车队到了。”
助理在门外低声提醒。
周宴礼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依旧英俊,眉眼间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昨晚他离开时,苏婉青那温顺的“好”还在耳边。
她答应了,她说不计较了。
他本该放心的,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空落感,从昨晚持续到现在。
车队驶过清晨空旷的街道。
十二辆黑色劳斯莱斯,车头装饰着新鲜的白玫瑰和苍兰——是她喜欢的花。
媒体早已收到消息,长枪短炮等在公寓楼下,闪光灯将黎明前的昏暗撕开一道道口子。
周宴礼下车时,下意识抬眸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户。
没有灯光。
他脚步微顿,随即又加快。
不过是她起得早,或者……在等他。
他这样告诉自己。
电梯匀速上升,数字跳动。
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
门开了。
密码锁的绿灯亮着,提示门未反锁。周宴礼推门而入。
“婉青?”
没有回应。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照亮空荡荡的鞋柜。
往常那里总会整齐摆放着她的高跟鞋和平底鞋,现在只剩一层薄灰。
周宴礼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快步走进客厅。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也照出一片刺眼的空旷。
沙发还是那张沙发,茶几还是那张茶几,可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消失了。
墙上的抽象画是她选的,没了。
书架上的文学书籍和行业报告,空了。
阳台那几盆她悉心照料却总也养不好的绿植,不见了。
整个公寓净得像从未有人住过,又或者,像有人用最精密的仪器,将十年的生活痕迹一丝不苟地彻底抹除。
只有客厅中央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个素白的信封。
周宴礼站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冲向四肢百骸。
他走过去,脚步有些虚浮。
拿起信封时,指尖冰凉。
里面是一叠照片。
打印得清晰平整,边缘切割整齐。
第一张,是他和林薇在法餐厅,他侧耳倾听,嘴角带笑。
照片背面,黑色钢笔字迹工整:
“11月7,Le Ciel法餐厅。你笑了三次,她说话时你看了她十七次。”
第二张,艺术展走廊,林薇指着画,他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
背面:“11月15,当代艺术馆。”
“你在那幅《晨雾》前停留了九分钟,她说话时你一次也没有看画。”
第三张,珠宝工坊,他拿着设计图,林薇托腮看他。
背面:“11月22,梵曦珠宝工坊。你为她定制项链,主石是5克拉缅甸鸽血红。设计师说,你强调要‘衬她肤色’。”
第四张、第五张……车内模糊的背影,他弯腰为林薇系安全带;
酒店大堂的“偶遇”;
甚至有一张,是他们在城南枫澜厅外勘察场地时的远距离偷拍。
每一张背面都有标注。
时间,地点,细节。
有些细节,连他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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