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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法师》全集免费在线阅读(林迹)

废物法师

作者:废物的点心

字数:172298字

2025-12-10 连载

简介

小说《废物法师》以其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作者“废物的点心”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本书的主角是林迹,一个充满魅力的角色。目前本书已经连载,千万不要错过!

废物法师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新芽月末,学院交流实践日,倒数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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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炼金主塔地下二层,三号储藏室门外。

空气中陈旧纸张与霉尘的气味,与走廊里魔法药水残留的刺鼻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林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墙,缓缓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同样冰凉的膝盖,无声地喘息。

冷汗浸透了内衬,在背脊上留下湿冷黏腻的痕迹。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带着淡淡的铁锈味。灵魂深处,那些被“喑哑之石”回响撕裂的裂痕,传来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的隐痛,而过度使用、近乎透支的“心象”感知,则让整个头颅内部都在嗡嗡作响,视野边缘飘散着破碎的彩色光斑。

他刚从储藏室里“逃”出来。

不,不是逃离危险,而是逃离“知识”本身,或者说,逃离那些沉淀在故纸堆中、历经岁月依旧散发着不祥“回响”的、疯狂的“信息残渣”。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感受”与“筛选”,处理那些被李斯特标记为“高危-精神污染倾向”的卷宗。内容涉及“梦境嫁接”、“群体意识干涉”、“痛苦记忆剥离与固化”等光看名字就令人不寒而栗的禁忌领域。记录者早已疯癫或消亡,但留在羊皮纸、兽皮甚至骨骼上的扭曲字迹、诡异符号,以及其中蕴含的、癫狂绝望的情绪与扭曲错乱的认知碎片,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透过“心象”那扇被迫打开、用以“感知”的窗口,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本就脆弱的精神屏障。

“锚点”在震颤,如同暴风雨中颠簸小船的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星尘静默液”带来的抚慰效果正在飞速消退,灵魂的创伤如同被反复撕开的旧伤,汩汩渗出名为“痛苦”与“混乱”的脓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再施加一点点压力,就可能“啪”地一声断裂,坠入那些记录者曾经沉沦的、万劫不复的疯狂深渊。

但更让他心悸的,并非这具象的痛苦,而是透过这些疯狂的“回响”,所窥见的、冰山一角的、令人绝望的“真实”——

那些实验,那些猜想,那些通往禁忌的尝试,并非凭空臆想。它们背后,隐约指向一个令人颤栗的可能性: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之下,存在着巨大的、黑暗的、难以理解的“空洞”或“悖论”。 而某些存在,试图以凡人之躯,去窥探、利用、甚至……篡改这些“规则”的漏洞。代价,是自身存在的彻底崩解,或畸变为不可名状的怪物。

而他,林迹,一个灵魂受创、挣扎求存的下院学员,却正在被迫“阅读”这些疯狂先驱者的“临终呓语”。这何尝不是一种更缓慢、更残酷的死刑?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走廊尽头那盏永明魔晶灯投下的、惨白而稳定的光晕。光晕边缘,尘埃无声浮沉。

“不够快……”他无声地嘶语,干裂的嘴唇开合,没有发出声音,“必须……更快……”

“星尘静默液”只能缓解,无法治愈。李斯特的“档案整理”既是庇护也是缓刑,更是观察与测试。伊瑟代表的“天理院”制度化监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落下。埃尔文·逐星者(及其背后的“星辉高塔”)对“夜鸦”和“铁心木炭化年轮片”的追查,如同黑暗中潜行的毒蛇。“夜鸦”本人,那个神秘、强大、目的莫测的“观察者”,更是悬在头顶的最大变数。

而他,手无寸铁,伤痕累累,唯一的依仗——“心象”,却如同双刃剑,在带给他微弱感知与可能性的同时,也在不断切割着他的灵魂,并将他暴露在更危险的“注视”之下。

他需要力量。不是常规的、通过属性亲和与元素共鸣获得的力量,那扇门对他紧闭。他需要的,是能在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的力量,是能让他在这多方围剿的棋盘上,从“棋子”变为“棋手”的力量——哪怕只是最微末的、可能同归于尽的、最后的手段。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怀中。那里贴身存放的,除了吊坠,还有一小包用厚油纸仔细包裹、外层又缠了数圈隔绝能量波动的粗麻布的东西——灰烬石板的碎片。他前天晚上,在“心象”感知的辅助下,以近乎自毁的专注,用李斯特实验室的微型切割刀,从那块危险的、带着“抹除”气息的石板上,小心翼翼地撬下了指甲盖大小、最边缘、似乎“回响”最微弱的一角。

此刻,这块微小、冰冷、粗糙的碎片,正隔着衣物,贴着他的皮肤,如同一个沉默的、散发着不祥吸引力的“潘多拉魔盒”。

李斯特警告过他,不要轻易接触。伊瑟的“观测”无处不在。“夜鸦”对这块石板表现出兴趣。任何与“抹除”、“信息静默”相关的“异常”,都是“天理院”重点“关注”对象。

但……他没有选择。

“锚点”的稳固需要“根基”,需要更强大、更本质的“认知”来锚定。“心象”的成长需要“燃料”,需要理解更底层、更复杂的“倾向”与“规则”。而这块石板,这块疑似承载了“抹除”概念或“高维信息实体残骸”的诡异之物,其内部那点冰冷的、仿佛“被掏空”却又顽固存在的“印记”,或许……能提供某种极端、危险、但直指核心的“参照”?

不是去“共鸣”,那会死得很惨。而是去“观察”,去“理解”其“存在状态”本身——那种“绝对的‘无’中,强行维持的‘有’”;那种“被‘抹除’后,残留的‘抹除’痕迹”;那种“对一切信息与存在的‘剥离’与‘静默’倾向”。

如果他能理解这种“状态”,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是否能反过来,强化自身“锚点”的“不可动摇”特性?是否能从中窥见,如何应对“天理院”那种令人绝望的“存在抹除”?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如同在悬崖边缘起舞,脚下即是名为“疯狂”与“虚无”的深渊。但他必须尝试。在风暴彻底将他吞噬之前,抓住任何可能救命的稻草——哪怕那稻草本身,就是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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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灰塔宿舍。

窗户被厚厚的粗麻布帘遮得严严实实,缝隙用旧纸塞紧。唯一的照明,是桌上那盏豆大的、被灯罩紧紧拢住光线的劣质油灯。昏暗、摇曳的光晕,仅仅照亮桌面方寸之地,将林迹的影子投在身后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蛰伏的怪兽。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前摊开着那块厚油纸包。深呼吸,再深呼吸,试图将肺里、血液里、骨髓里的恐惧、犹豫、乃至求生的本能,都一点点挤压出去。灵魂的创伤在寂静中隐隐作痛,“锚点”传来的、维系存在的“确认感”,是此刻唯一的支点。

小心地,一层层解开粗麻布,掀开油纸。那块灰扑扑的、指甲盖大小的石板碎片,静静地躺在中央。在昏暗的灯光下,它毫不起眼,像一块最普通的、河边捡来的鹅卵石碎片。

但林迹知道,它不是。

他闭上眼,不再用肉眼观察。灵魂的“视野”在“锚点”的支撑下,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睁开”。没有试图去“感知”外界,而是将全部的、残存的精神力,收束、内敛,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自身内部、向那个刚刚建立、还摇摇欲坠的“锚点”核心探去。

“我在此处,此点不移。”他默念,不是咒文,而是信念,是存在本身的宣言。

“锚点”微光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但确然“存在”。

然后,他将那收束到极致的、全部的“注意”,并非投向石板碎片,而是投向自身与碎片接触的、那个“认知”的层面——去“思考”它,去“定义”它,去尝试“理解”它那诡异的、“被抹除的空壳”状态。

没有能量调动,没有法术模型,没有元素共鸣。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对“概念”的凝视与思维的“建模”。

“这是一块‘石头’。” 他“想”。脑海中浮现石头的概念:坚硬、沉重、无机物、自然的造物……

“不,它不是普通的石头。” 概念被修正。它拥有“异常”的属性:能微弱吸收周围“信息残留”,对“心象”感知有“干扰”,内部存在冰冷的“空壳”与“印记”……

“它的‘异常’,源于‘抹除’。” 概念深入。它不是“生成”了这种状态,而是“被施加”了某种力量,导致了“存在被剥离”,留下了“剥离后的痕迹”……

“这种‘抹除’,是‘绝对’的,但并非‘彻底’。” 概念尝试触碰核心。有“痕迹”残留,说明“抹除”未竟全功,或“被抹除者”留下了无法被彻底擦除的“印记”……

“它的‘存在’,建立在‘缺失’之上。它的‘性质’,是‘静默’与‘剥离’。” 概念聚焦。它像一个“孔洞”,一个“真空”,一个对“存在”与“信息”的“否定”区域……

思考的过程缓慢而艰涩,如同在黑暗中用最钝的刀子雕刻冰块。每向前推进一步,都伴随着灵魂深处传来的、针扎般的锐痛,以及一种莫名的、仿佛思维本身都要被“吸走”、“剥离开来”的虚脱感。石板的“静默”与“剥离”倾向,仿佛无形的力场,对抗着、侵蚀着他试图“理解”它的“认知”行为本身。

冷汗浸湿了额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那是精神力过度消耗、触及灵魂创伤边缘的征兆。但他咬紧牙关,维持着“锚点”的稳固,将全部意志集中在那个不断修正、深化的“概念”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长达数个时辰。忽然——

“锚点”的核心,那一点微弱的、代表“自我存在确认”的光芒,极其轻微地,但确凿无疑地,摇曳了一下。

不是黯淡,不是消散,而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冰冷的东西“擦拭”过边缘,导致光芒的轮廓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与扭曲。与此同时,林迹感到一阵强烈的、源自存在本身的心悸与空虚,仿佛自己的一部分——不是肉体,不是记忆,而是更本质的、构成“我”之为“我”的某种东西——被短暂地、轻微地“触及”了一下,然后那“触及”又瞬间消失,留下冰冷的、仿佛被剜去一小块的、空洞的“缺失感”。

“呃——!”他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灵魂的创伤处传来火烧般的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

他“碰触”到了。不是用“心象”感知,而是用“认知”本身,极其短暂、极其轻微地,“碰触”到了那块石板碎片所代表的、“抹除后的空无”状态。就像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烧红的烙铁边缘。剧痛,但也留下了烙印——对“灼热”与“毁灭”的、刻骨铭心的认知。

那块石板碎片,依旧静静地躺在油纸上,毫无变化。

但林迹“知道”,有些东西不同了。

他对“锚点”的“理解”,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变化”。原本,“锚点”是基于“自我确信”的、相对模糊的、精神层面的“支点”。而现在,在“碰触”过那种“绝对的缺失”后,这个“支点”仿佛被某种更冰冷、更坚硬、更“绝对”的东西“淬炼”了一下。它变得更“致密”,更“难以撼动”,仿佛在“自我确信”之外,又多了一层基于对“不存在”或“被抹除”的极端恐惧与认知而形成的、反向的“加固”。

就像一个人,在亲眼目睹、甚至亲身“体验”了“虚无”的恐怖后,对“存在”本身的执着与坚守,会达到一个全新的、近乎偏执的强度。

代价是巨大的。灵魂的创伤似乎被这次“碰触”再次撕裂,痛楚深入骨髓。精神力的透支让他头痛欲裂,恶心反胃。但“锚点”本身,那维系他理智与存在的最后防线,似乎……更“结实”了一点。虽然依旧脆弱,依旧摇摇欲坠,但那种“结实”,是本质上的,是经历过“虚无”拷问后的、带着绝望底色的“坚硬”。

他颤抖着手,用油纸重新包裹好石板碎片,层层缠上粗麻布,贴身收好。仿佛那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烧红的炭,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瘫倒在地板上,仰望着低矮、布满蛛网的天花板,林迹大口喘息,汗水已将身下的石板润湿一小片。眼中没有成功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决然。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痛苦,更危险。但似乎……也并非完全走不通。只是每一步,都可能踏空,坠入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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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学院中央广场。

学院交流实践日已接近尾声,但气氛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因为今天,是“诸国巡礼”的重头戏——三国使节团正式公开亮相,并举行“未来菁英交流展望会”。

巨大的广场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华丽的露天会场。高台矗立,彩旗飘扬,绣着三大帝国徽记的华丽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圣辉罗兰的金色鸢尾花与圣剑徽记,龙炎多拉贡的咆哮赤龙与烈焰纹章,翠语永歌的银月古树与藤蔓环饰,彼此辉映,又隐隐透着无声的较量。高台之下,身着各色制服的学院学员、导师、以及少数获准观礼的民间代表、商团使者,将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好奇、憧憬,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不同阵营之间的微妙张力。

林迹站在人群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身穿着洗得发白的标准下院灰袍,将自己隐藏在攒动的人头与晃动的旗帜阴影之后。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深处,那抹因昨夜近乎自毁的尝试而愈发冰冷的锐利,却被很好地掩藏在低垂的眼帘与平静的面容之下。他来这里,并非对盛会本身感兴趣,而是李斯特导师隐晦的提醒——“看看外面的世界,听听不同的声音,或许能让你对‘材料’的‘背景’有更立体的认识。” 他明白,李斯特是让他来观察局势,感受暗流。

高台上,铺着暗红色天鹅绒的长桌后,三大帝国的使节代表已然就座。

圣辉罗兰帝国的代表,是一位身着白金相间华丽主教袍、头戴小巧圣冠、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枢机主教 阿纳托尔·圣·西尔弗。他身旁,坐着那位光芒万丈的圣子 尤里乌斯·圣·罗兰。尤里乌斯今日未着铠甲,而是一身简约的白色镶金边长袍,金发如同流淌的阳光,湛蓝的眼眸纯净而深邃,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淌着一圈柔和、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与不安的圣洁光晕,让靠近他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宁静与仰慕。那是“神圣眷顾”光环的自然外显,无需刻意施展,已让无数罗兰学员与信徒眼中充满狂热。

龙炎多拉贡帝国的代表,则是一位身着暗红龙鳞重甲、面容粗犷、眉骨一道狰狞疤痕、浑身散发着铁血与悍勇气息的将军——“赤鳞”沃尔夫冈·怒焰,龙炎帝国皇家龙骑军团副军团长,一位以勇武与暴烈著称的传奇战士。他身旁,“炎爪”加尔·怒焰傲然而立。与圣子的圣洁光辉不同,加尔如同一柄出鞘的凶刃,暗红色的短发如钢针般竖起,赤裸的上身肌肉贲张,布满了仿佛在缓缓流动、散发灼热气息的暗红色战纹。他抱着双臂,睥睨的眼神扫过台下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野性与侵略性,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仅仅是目光接触,就让人感到皮肤灼痛,心生惧意。那是“血脉狂怒”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流,不加掩饰。

翠语永歌王国的代表,是一位身着绣有繁复藤蔓与星辰图案的墨绿色长老袍、气质沉静如古木、手持一根虬结木杖的精灵老者——大德鲁伊 艾尔隆·逐星者。他身旁,“自然之子”艾莉娅·逐星者静静伫立。她穿着淡绿色的精灵轻甲,勾勒出修长优美的身形,银发如月光流淌,翠绿的眼眸清澈如林间湖泊,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与世无争的宁静。她周身萦绕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与蓬勃的自然灵光,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和谐而充满生机。偶尔有微光闪烁的小精灵(自然之灵)在她发间嬉戏,更添几分空灵。那是“自然共鸣”的体现,她是森林的宠儿,自然的化身。

三大神眷者,三种截然不同的“道路”与“气质”,此刻同台而立,仿佛三颗颜色迥异、却同样璀璨夺目的星辰,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与惊叹。

“看!是圣子殿下!圣光在上,他比传说中更耀眼!”

“那就是‘炎爪’加尔?好可怕的气势……感觉靠近他都会被烧伤!”

“艾莉娅殿下……不愧是自然的宠儿,太美了,像传说中的精灵公主!”

“听说圣子殿下已经能施展三阶神圣法术了!他才十六岁!”

“加尔怒焰去年在边境,一个人击溃了一个中队的地精掠夺者!”

“艾莉娅殿下能与古树交谈,催生种子瞬间开花!我亲眼见过!”

羡慕、崇拜、敬畏、憧憬……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发酵。这是“天赋”与“命运”的展示,是“神眷”与“血脉”的荣耀。与台上那三位相比,台下绝大多数苦苦挣扎、为一点属性亲和、一丝法力增长而拼尽全力的普通学员,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林迹默默地看着,听着。心中并无多少波澜。神眷者的光芒再耀眼,也照不进他这条布满荆棘的、灰暗的独木桥。他们的道路,与他无缘。他们的荣耀,与他无关。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三种强大的、迥异的“光环”或“领域”力量,对他那脆弱、异常的灵魂“锚点”,产生着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排斥”与“挤压”感。仿佛他的“存在”方式,与这个世界的“主流”与“恩宠”,格格不入。

开幕致辞冗长而充满外交辞令。阿纳托尔枢机主教强调圣光的仁慈、秩序的至高无上与对“混沌”、“异端”的净化职责;沃尔夫冈将军宣扬力量至上、荣耀归于征服、龙炎帝国的威严不容挑衅;艾尔隆大德鲁伊则倡导自然的平衡、生命的和谐与古老智慧的传承。话语间机锋暗藏,表面和睦,实则寸步不让。

就在致辞接近尾声,即将进入各国代表展示环节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表面上的和谐。

“尊敬的各位使者,高贵的殿下们。”一个身影从地精联邦的使节团区域站了起来。那是一个穿着得体但略显紧绷的深蓝色工程师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厚厚水晶眼镜片的地精巧匠代表。他声音洪亮,带着地精特有的、略显尖利的腔调,在扩音法阵的帮助下传遍全场。

“在下齿轮与金币联邦驻罗兰帝国第三商业代表,兼‘万机之眼’研究院特使, 格洛克·扳手。”地精巧匠微微躬身,但脊背挺得笔直,“在此,谨代表联邦,向尊贵的三大帝国,以及伟大的学院,提出一个小小的、关乎‘公平’与‘未来’的请求。”

全场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胆敢打断三大帝国致辞环节的地精巧匠身上。圣辉罗兰的使者微微蹙眉,龙炎多拉贡的将军冷哼一声,翠语永歌的大德鲁伊则闭目养神,仿佛未闻。

“我联邦认为,”格洛克·扳手提高了声音,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此次‘学院交流实践日’,固然是展示各国年轻才俊天赋与实力的盛会。然而,现行的比试与展示规则,过于侧重个人天赋、血脉传承与元素亲和,对于我联邦所擅长、并坚信代表未来方向的工程机械学、炼金应用科学及符文逻辑构装学,缺乏足够的重视与展示平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高台上三位神眷者,毫不退缩:“圣子殿下的圣光固然神圣,加尔阁下的勇力令人惊叹,艾莉娅殿下的自然亲和更是天赐。但请问,圣光能照亮每一处矿井深处的黑暗吗?勇力能解决万米高空的浮空艇稳定航行问题吗?自然亲和能瞬间计算出大型复合防御法阵的最优能量节点分布吗?”

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台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地精巧匠们挺起了胸膛,面露激动。而许多人类、精灵学员则露出不以为然、甚至讥讽的神色。

“魔法与神术,是伟大的馈赠。但智慧与创造,同样是人类……乃至所有智慧种族的宝贵财富!”格洛克挥舞着手臂,仿佛在演讲,“我联邦提议,在此次交流活动的最后环节,增设一项‘跨领域综合挑战项目’!不限职业,不限天赋,只以最终成果论英雄!项目可设为:在规定时间与资源内,设计并制作一款能解决特定实际问题(如物资运输、环境改造、低魔力环境下的信息传递等)的原型机或炼金装置!由各国代表与学院导师共同评审,以实用性、创新性、效率与成本控制为核心标准!”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高台中央的学院院长——一位白发苍苍、穿着朴素法师袍、目光睿智而平和的老者:“尊敬的奥德维奇院长,我联邦相信,真正的‘未来菁英’,不应只看其是否被神明或血脉眷顾,更应考察其解决实际问题的智慧、创造力与协作精神!而这,正是我地精联邦,以及所有致力于以智慧与劳动改变世界的种族,所秉持的理念!请学院考虑我方的提议!”

话音落下,广场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狂妄!地精的奇技淫巧,怎能与伟大的魔法与神术相提并论!”

“就是!一堆叮当作响的铁疙瘩,也配和神眷者同台竞技?”

“但他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有些事,魔法确实不方便……”

“成本控制?地精眼里只有金币!”

“这是对传统的挑衅!对天赋的侮辱!”

议论声、争吵声、嘲笑声、支持声混杂在一起。三大帝国的使者脸色都不太好看。圣辉罗兰的代表面露不悦,显然认为地精在挑战“神圣秩序”与“天赋神授”的理念;龙炎多拉贡的将军嘴角挂着讥诮,显然看不起这种“旁门左道”;翠语永歌的大德鲁伊眉头微皱,似乎对“机械”与“自然”的冲突有所顾虑。

高台上,奥德维奇院长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扫过全场,喧哗声渐渐平息。他看向格洛克·扳手,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格洛克特使的提议,体现了联邦对智慧与创新的追求。学院向来鼓励多元发展与思想碰撞。然而,传统的力量展示与新兴的技术应用,各有其价值与局限。增设项目,涉及规则制定、资源调配、评审标准等诸多事宜,需经学院评议会慎重审议,非一时可决。”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三大帝国使者:“不知三位尊使,对此有何看法?”

阿纳托尔枢机主教率先开口,声音沉稳而充满压迫感:“圣光之下,众生皆有定位。天赋与信仰,是主赐予的道路。工程机械,或是智慧的结晶,然其根基,仍在秩序与信仰的引领之下。若偏离此道,恐生不测。学院之传统,不可轻废。” 话语委婉,但反对之意明显。

沃尔夫冈将军嗤笑一声,声如洪钟:“花里胡哨的把戏!真正的力量,在拳头,在血脉,在战场上!地精要是觉得自己的铁皮玩具厉害,不如拉到战场上,和我的龙骑兵团碰一碰?看看是你们的齿轮转得快,还是我们的龙息更灼热!” 赤裸裸的蔑视与威胁。

艾尔隆大德鲁伊轻叹一声,声音悠远:“自然的律动,和谐而精妙。过度的机巧与造物,有时会打破平衡,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智慧当用于顺应自然,而非驾驭自然。此事,需慎之又慎。” 态度谨慎,隐含忧虑。

三大帝国,态度鲜明,或反对,或蔑视,或疑虑。地精巧匠格洛克·扳手的脸色有些难看,但眼神依旧倔强。台下,地精学员们群情激奋,与周围其他种族的学员争执起来,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林迹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国家矛盾、种族矛盾、理念冲突,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圣辉罗兰的“秩序”与“信仰”,龙炎多拉贡的“力量”与“征服”,翠语永歌的“自然”与“平衡”,地精联邦的“智慧”与“创造”……彼此交织,碰撞,互不相让。而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台下那些来自矮人诸部、兽人部落、乃至更遥远城邦的学员与使者们,眼中也闪烁着各异的光芒。

这个世界,远非铁板一块。荣耀与光芒之下,是利益的博弈,理念的冲突,道路的分歧。而他,一个挣扎在夹缝中的“异常”,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如尘埃。

但他的心中,却悄然升起一丝冰冷的明悟。矛盾,意味着缝隙。冲突,意味着机会。这些高高在上的势力彼此制衡,彼此争斗,或许……就是他这样的小人物,得以在夹缝中喘息、甚至觅得一线生机的空间。

“肃静。”奥德维奇院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场中的骚动,“格洛克特使的提议,学院评议会将予以考虑。今日乃各国菁英展示之盛会,具体事宜,容后再议。下面,有请圣辉罗兰帝国,尤里乌斯殿下,为我们展示圣光的恩典。”

话题被强行拉回“正轨”。圣子尤里乌斯站起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圣洁而温和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点柔和而纯粹的金色光辉缓缓亮起,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不刺眼,迅速扩散开来,笼罩了小半个广场。被光辉笼罩的人,无不感到身心舒畅,疲惫消减,仿佛被温暖的光明洗涤。

神眷者的力量,轻易便能抚平纷争,聚焦视线。地精巧匠的“异见”,在绝对的光芒面前,似乎微不足道。

但林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提出,便不会再被轻易遗忘。矛盾的种子已经埋下。地精对“天赋论”与“传统”的挑战,三大帝国对“异端”与“威胁”的警惕,不同道路之间的理念碰撞……这一切,都将成为未来暗流的源泉。

他悄然转身,准备离开这喧嚣的、与他无关的盛会。然而,就在他即将没入人群阴影的前一刻,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身影。

在高台侧后方,观礼席的角落,一个穿着深灰色、毫不起眼的学者长袍,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仿佛与周围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他的目光,似乎并未聚焦在台上光芒万丈的圣子身上,而是……穿透了人群,落在了正准备离去的林迹身上。

是伊瑟。那个天理院的“观测者”。

尽管隔着很远的距离,尽管对方帽檐低垂,但那种冰冷的、精确的、仿佛在扫描记录数据的“注视感”,林迹绝不会认错。他就像一台人形监控法阵,冷静地记录着场上的一切,包括他这个试图悄然离场的、不起眼的下院学员。

林迹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却未停,自然地转过一个廊柱,消失在人群的遮挡之后。但背后那如芒刺般的、被“观测”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伊瑟在这里。这意味着,天理院的“眼睛”,不仅盯着他这样的“异常个体”,也盯着这场汇聚了各方势力、潜在矛盾暗流涌动的“盛会”。他们在观察什么?评估什么?又在……预防什么?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个人的困境,与宏大叙事的矛盾,在此刻交织。他不仅要在多方势力的注视下隐藏自己,还要在这个愈发复杂、动荡的大环境下,找到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广场上,圣子的光辉依旧笼罩,人群的欢呼如潮水般涌起。但在那光芒照不到的阴影里,暗流已然涌动,风暴正在汇聚。

而林迹,这个不起眼的灰袍学员,正拖着疲惫而伤痛的身躯,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充满荆棘与迷雾的前路。他的手中,握着危险的“火种”;他的身后,是无数冰冷的“目光”;他的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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