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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脉长河莫正卿在线阅读免费无弹窗

商脉长河

作者:星河言

字数:100709字

2025-12-19 连载

简介

小说《商脉长河》以其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作者“星河言”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本书的主角是莫正卿,一个充满魅力的角色。目前本书已经连载,千万不要错过!

商脉长河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午时刚过,漕帮分舵的院子里弥漫着汗水和河泥的气味。

莫正卿在正屋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茶水续了三遍,赵守拙才叼着牙签晃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丙十七?听说你一大早就在等我。”赵守拙在主位坐下,翘起二郎腿,“怎么,五日期限才过一天,就弄到盐了?”

“没有。”莫正卿放下茶碗,“但我想跟三当家谈另一笔买卖。”

“哦?”赵守拙挑眉,“说说看。”

“我想知道胡三下次运盐的时间和路线。”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个汉子眼神变得凌厉,手按向腰间的短棍。赵守拙却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莫正卿迎着他的目光,“胡三抢了我的货,杀了我的人,还抢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想抢回来。”

“就凭你?”

“凭我,凭三当家。”莫正卿道,“胡三的盐路,三当家早就想动了吧?只是缺个借口,缺个时机。现在我送上门来——事成之后,盐归三当家,我只要回我的东西,还有胡三手下那几个人的命。”

赵守拙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挥手让手下退下。门关上后,他才沉声道:“你知道胡三一条盐船运多少货吗?至少五百斤!押船的都是他养了多年的亡命徒,个个见过血。你拿什么抢?”

“智取,不强攻。”莫正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他昨夜凭记忆画的杭州周边水系简图,“《江南物产疏略》里记了,胡三有三条线。运河线最稳,但最近水匪多,他减少了频次。钱塘江线最快,但风险大,只运小宗。陆路那条最隐蔽,从余杭翻山到富阳,就是昨天劫我的那条路。”

他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一个位置:“陆路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发三趟,每趟三百斤,押运八到十人,领头的是刀疤脸。下一次是后天,腊月二十五。”

赵守拙眼神变了:“你从哪知道得这么细?”

“书上写的。”莫正卿没说谎,“沈万春花了十年,把杭州地下的生意摸透了。胡三的每条路、每个节点、甚至押运人的习惯,都记在书里。”

“书上有没有写,刀疤脸走夜路喜欢喝两口,经过七里垭一定会停下来撒尿?”

莫正卿一愣:“写了。”

“那就对了。”赵守拙冷笑,“沈万春那本书,我也看过几页——三年前他找过我,想让我帮他扳倒胡三。我没答应。”

“为什么?”

“因为时机不对。”赵守拙站起身,走到窗边,“胡三背后是杭州府衙的王通判,王通判背后是南京的某个大佬。动胡三,就是动一条线,牵出来的人能淹死你。”

他转身看着莫正卿:“但现在不一样了。王通判上个月丁忧回乡,新来的通判是北方人,跟胡三不熟。胡三这几个月急着补亏空,动作太大,已经引起了不少人不满。”

莫正卿心跳加速:“三当家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你。”赵守拙坐回椅子上,“但条件要改。第一,我要胡三陆路盐道的控制权,以后那条路归我。第二,抢来的盐,七成归我,三成归你。第三……”他顿了顿,“事成之后,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不能说。”赵守拙道,“等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我自然会告诉你。”

莫正卿沉默。这是与虎谋皮,但他没有选择。

“我答应。但我要加一个条件——刀疤脸和独眼龙,必须交给我处置。”

“可以。”赵守拙点头,“不过小子,我得提醒你。杀人不是杀鸡,见了血,做了鬼,这辈子都洗不干净。”

“我知道。”莫正卿想起阿贵死时的眼神,“但我的人,也不能白死。”

接下来一个时辰,两人详细谋划。赵守拙提供了最关键的信息:胡三陆路运盐,名义上挂的是“福顺杂货铺”的旗号,货箱外裹着油布,伪装成山货。押运的人分两拨,明面上三四个伙计,暗地里还有五六个打手远远跟着。

“他们走的是老猎道,有些路段窄得只能过一人。”赵守拙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七里垭这里最险,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在这里动手最合适——但前提是,你得先让他们停下。”

“刀疤脸爱喝酒,走到七里垭一定会歇脚。”莫正卿回忆书里的记载,“我们可以提前在垭口的小庙里放几坛掺了药的酒。”

“药不倒所有人。”赵守拙摇头,“那些打手很警觉,不会喝来历不明的酒。”

“那就让他们不得不停。”莫正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路‘坏’了呢?”

赵守拙眼睛眯了起来。

申时,莫正卿离开漕帮分舵时,怀里多了十两银子和一张纸条。银子是赵守拙给的“活动经费”,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城北铁匠铺,刘大锤。

他先回了一趟新月堂。陈砚耕不在,阿福说他去苏州了,要三天后才回。

“苏州?”莫正卿心中一动,“去做什么?”

“说是谈一批湖笔的生意。”阿福低声道,“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掌柜走时心事重重的,还让我转告你,这几天待在铺子里,别乱跑。”

莫正卿点头,心里却想,这三天正好办事。

他回房取了《江南物产疏略》,又带上那把剔骨短刀,匆匆出门。先去了城北铁匠铺,刘大锤是个独臂老汉,看过纸条,什么也没问,递给他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五把带鞘的短刀,刀身狭长,刃口泛着冷光。还有三把弩,小巧,但机括精致,配二十支短箭。

“赵三当家吩咐的。”刘大锤只说了这一句。

莫正卿收好东西,又去药铺买了些巴豆和曼陀罗粉——后者是禁药,他走了三家铺子才在一个老郎中那里买到,花了三两银子。

黄昏时分,他雇了辆马车出城,在富阳找到了吴铁。吴铁听说要“干大事”,一开始是拒绝的。

“莫兄弟,我们只是猎户,不是土匪……”

“不是土匪。”莫正卿说,“是报仇。胡三的人杀了我的伙计,抢了我的货,还打伤了王二。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拿出五两银子:“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十两。而且我保证,不用你们动手杀人,只负责设陷阱、放哨。”

吴铁看着银子,又看看堂屋里咳嗽的老娘,终于咬牙:“要几个人?”

“你,吴刚,再找两个最可靠的。必须嘴严,手脚利落。”

“什么时候?”

“明晚子时,老地方见。”

安排好吴铁,莫正卿连夜赶回杭州。他需要最后确认一件事——胡三那边有没有察觉。

他去了胡三经营的“悦来客栈”——不是住,是在对面茶馆坐了半个时辰。进出客栈的人很多,但没看到刀疤脸或独眼龙。倒是有几个盐课司的胥吏模样的人进去,片刻后满脸堆笑地出来,怀里鼓鼓囊囊。

看来胡三在打点关系。这正常,腊月年底,各处都要打点。

戌时末,他回到新月堂。阿顺已经睡了,阿福还在柜台后守夜,见他回来,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累了。”莫正卿勉强笑笑,“掌柜有信回来吗?”

“没有。”阿福犹豫了一下,“正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掌柜去苏州前,让我盯着你。”阿福低声道,“他说你最近不对劲,可能……可能惹上大麻烦了。他让你等他回来,千万别做傻事。”

莫正卿心中一暖,但随即涌起愧疚。陈砚耕在为他担心,可他却背着掌柜,要去杀人越货。

“我知道了。”他拍拍阿福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回到房间,他点亮油灯,开始准备。短刀和弩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药粉分装成小包。他翻开《江南物产疏略》,最后确认七里垭的地形和胡三队伍的行进习惯。

书上用朱笔标注:“刀疤脸,本名陈三,左撇子,刀法狠辣,但贪杯。独眼龙,本名李魁,右眼为箭所伤,听觉敏锐。此二人不可正面力敌,宜设伏。”

他记下了。

子时,他吹熄灯,和衣躺下。却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阿贵扑向刀群的身影,是王二满脸是血的样子,是独眼龙抢走金背钱时那张狞笑的脸。

他坐起身,摸出沈婆婆给的假死药瓷瓶。瓶身冰凉,里面的药丸轻轻作响。

“急难时服一粒,可假死十二时辰。”

他希望用不上。

腊月二十四,晨。

莫正卿像往常一样起床、洒扫、整理货架。阿顺在学打算盘,阿福在柜台后记账,一切平静得诡异。

午饭后,他借口去买纸,出了门。先去了刘记杂货铺,老头正在关门。

“今天怎么这么早?”

“要变天了。”老头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莫小哥,听我一句劝,最近收手吧。昨晚盐课司的人又来了,这次带着锁链,像是在抓人。”

“抓谁?”

“不知道。但城里风声紧,好几个私盐贩子不见了。”老头压低声音,“胡三那边也反常,昨天一天运了三趟货出城,都是夜里走的。”

莫正卿心头一紧。难道胡三察觉了?要提前运货?

“多谢相告。”他塞给老头一两银子,“这几天别开门了,避避风头。”

离开杂货铺,他立刻赶往漕帮分舵。赵守拙不在,手下说他去码头了。莫正卿追到码头,在一条货船上找到了正在验货的赵守拙。

“三当家,情况有变。”

赵守拙听完他的消息,皱眉:“胡三昨天运了三趟货?”

“刘老头说的,应该没错。”

“那就麻烦了。”赵守拙踱步,“如果他提前把货走完,我们明晚就扑空了。而且……”他看向莫正卿,“如果他知道我们要动手,可能设下圈套反咬一口。”

“那怎么办?”

“计划不变。”赵守拙咬牙,“但得加派人手。我今晚亲自带人去七里垭埋伏,你带吴铁他们在外围策应。万一有诈,还能互相照应。”

“三当家亲自去?”

“胡三敢动我的盐船,这笔账该算了。”赵守拙眼中闪过寒光,“小子,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保住命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莫正卿点头。他忽然觉得,赵守拙或许不像表面那么冷酷。

傍晚,天空飘起了细雪。莫正卿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三把短刀绑在小腿、腰间和后背,弩和箭藏在披风里,药粉缝在内襟口袋。他还带了一包石灰粉——这是从《江南物产疏略》里学来的,沈账房说,遇到强敌,撒石灰比动刀有用。

亥时,他来到南门外土地庙。吴铁四人已经到了,除了吴刚和王二,还多了一个黝黑的汉子,吴铁介绍是他表哥,叫石勇,当过兵。

“石大哥是逃兵。”吴铁低声道,“但他功夫好,信得过。”

莫正卿看向石勇,后者沉默地点点头,眼神里有种见过生死后的麻木。

“好。”莫正卿把计划又说了一遍,“我们的任务是在七里垭北坡设陷阱,绊马索、陷坑,越多越好。然后埋伏在陷阱后,等胡三的人中伏,赵三当家的人从南坡杀出,我们堵住退路。记住,只困人,不杀人。刀箭无眼,保命第一。”

“要是他们冲过来呢?”石勇开口,声音沙哑。

“那就放箭,射腿,别射要害。”莫正卿递给他一把弩,“石大哥,这个你拿着。”

石勇接过弩,熟练地检查机括,点头。

五人趁着夜色出发。雪越下越大,山路很快白了。到了七里垭,已经接近子时。赵守拙的人还没到,莫正卿按照计划,带吴铁他们开始布置。

绊马索设在垭口最窄处,用藤蔓伪装。陷坑挖在必经之路,盖上树枝和薄雪。石勇还提议在崖边堆了几块松动的巨石,用绳子拴住,危急时可以推下去。

一切就绪时,丑时已过。赵守拙带着八个人从南坡上来,每个人都蒙着面,手持刀棍。

“都好了?”赵守拙低声问。

“好了。”莫正卿指向埋伏位置,“三当家的人埋伏在南坡树林,我带人在北坡这块巨石后。信号是鸟哨三声。”

“记住,如果对方人多,或者有官兵,立刻撤。”赵守拙拍拍他的肩膀,“命比货重要。”

众人散开,隐入黑暗。雪还在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有风声呼啸。

莫正卿趴在巨石后,手脚冻得发麻。他盯着垭口方向,心跳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快。寅时了,胡三的人还没来。

难道真的改期了?或者走了别的路?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铃铛声——是骡马脖子上的铃铛!

来了!

他打起精神,握紧了弩。铃铛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火把的光在雪幕中晃动,映出七八个人的影子。

“……这鬼天气,冻死个人。”

“少废话,快点走,天亮前要到富阳。”

“刀疤哥,歇会儿吧,喝口酒暖暖身子……”

是刀疤脸的声音!莫正卿屏住呼吸,看着那队人慢慢走进垭口。领头的是刀疤脸,后面跟着四匹骡子,驮着沉重的货箱。押运的有六个人,都是精壮汉子,手里拿着棍棒。

没有独眼龙。

莫正卿心中一沉。独眼龙没来,是巧合,还是……

队伍走到垭口最窄处,刀疤脸忽然举手:“停!”

所有人都停下。刀疤脸警惕地环顾四周,雪地上只有他们自己的脚印。

“不对劲。”他低声道,“太静了。”

一个手下笑道:“刀疤哥,这大半夜的,又下雪,能不静吗?”

“不对。”刀疤脸蹲下身,摸了摸雪地,“这里有脚印,不止我们一队的。”

莫正卿心头狂跳。他们来的时候明明用树枝扫掉了脚印!

“撤!”刀疤脸突然暴喝,“有埋伏!”

几乎同时,南坡树林里响起三声短促的鸟哨!赵守拙的人杀了出来!七八条黑影从林中扑出,直扑骡队!

“抄家伙!”刀疤脸拔刀,手下们纷纷亮出兵器。

战斗瞬间爆发。赵守拙的人训练有素,结成阵型围攻。但刀疤脸的人更凶悍,以命搏命,一时间竟打了个平手。

莫正卿按兵不动,他在等——等独眼龙出现。按照情报,暗地里应该还有五六个打手才对。

果然,就在双方缠斗时,垭口南侧的山坡上突然窜出五六个人影,手持弓箭,对着赵守拙的人就是一通乱射!

“有弓箭手!”赵守拙的人中箭倒地,阵型大乱。

刀疤脸狂笑:“赵守拙!就知道是你!今天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赵守拙蒙着面,但身形被认出来了。他挥刀砍翻一个敌人,怒吼:“撤!”

但退路已经被弓箭手封锁。形势急转直下!

“放石头!”莫正卿对石勇低吼。

石勇砍断绳子,崖边堆着的巨石轰然滚落,砸向弓箭手的方向!惨叫声中,两个弓箭手被砸中,剩下的慌忙闪避。

“北坡有人!”刀疤脸发现了他们。

“射!”莫正卿抬起弩,一箭射向刀疤脸。箭擦着对方脸颊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刀疤脸暴怒:“妈的,还有埋伏!给我杀!”

五个敌人冲向北坡。吴铁他们慌了,他们都是猎户,没见过这种阵仗。

“别慌!”石勇突然站起,连发两弩,冲在最前的两人应声倒地。他抽出腰间的砍柴刀,迎了上去,“跟着我!”

猎户们鼓起勇气,挥舞柴刀木棍跟上。莫正卿也拔出短刀,加入战团。

近距离搏杀比想象中更残酷。刀砍进肉里的闷响,骨头断裂的脆响,濒死的惨叫……雪地被血染红。莫正卿的手臂被划了一刀,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是机械地格挡、劈砍。

一个敌人扑向他,他下意识地一刀捅进对方腹部。温热的血喷了他一脸,那人瞪大眼睛,软软倒下。

莫正卿看着手里的刀,看着地上抽搐的人,胃里一阵翻涌。

“小心!”石勇撞开他,一刀劈翻另一个敌人。

刀疤脸突破了赵守拙的围攻,直扑莫正卿:“小子,是你!”

他认出来了!莫正卿举刀格挡,但刀疤脸力气太大,震得他虎口发麻。短刀脱手飞出!

刀疤脸狞笑,一刀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从侧面射来,正中刀疤脸左肩!是吴刚,他不知何时爬上了树,用猎弓射了一箭。

刀疤脸吃痛,动作一滞。莫正卿趁机抓起一把石灰粉,撒向他眼睛!

“啊——”刀疤脸惨叫着捂眼。莫正卿捡起刀,狠狠捅进他大腿!

刀疤脸跪倒在地,莫正卿举刀要砍他脖子,手却抖得厉害。

“杀了我啊!”刀疤脸嘶吼,“就像我杀你那个伙计一样!”

阿贵的脸在眼前闪过。莫正卿一咬牙,刀锋下压——

“留活口!”赵守拙的喊声传来。

刀疤脸突然暴起,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刺向莫正卿心口!莫正卿躲闪不及,只能侧身,匕首扎进左肩!

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刀疤脸还想再刺,石勇冲过来,一刀砍断了他持匕的手腕!

战斗结束了。胡三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赵守拙的人也有三个倒下。骡子受惊跑了,货箱散落一地。

赵守拙扯下面巾,脸色铁青:“清点伤亡!”

莫正卿捂着肩膀的伤口,血从指缝涌出。吴铁跑过来帮他包扎,手抖得比他还厉害。

“正卿,你……”

“我没事。”莫正卿咬牙,“去看王二他们。”

王二胳膊中了一刀,吴刚腿上挨了一下,石勇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但都不致命。赵守拙那边,死了两个,重伤一个。

刀疤脸被捆了起来,他左眼被石灰烧瞎了,还在嘶吼:“赵守拙!胡爷不会放过你!”

赵守拙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嘴上,牙齿混着血喷出来。

“留他命。”莫正卿说,“我还有话要问。”

“问什么?”

“金背钱,还有……独眼龙在哪?”

刀疤脸咧嘴笑,满嘴是血:“钱在胡爷那……独眼龙?他早就带人绕到你们后面了……”

话音未落,垭口北侧突然传来喊杀声!又一批人从他们来的方向杀出,为首的正是独眼龙!

“中计了!”赵守拙脸色大变,“他们是故意分两批,引我们出来!”

独眼龙带来的人至少有十五六个,而且个个手持利刃。赵守拙的人经过一场恶战,已经筋疲力尽。

“撤!”赵守拙当机立断,“带着货和伤员,往南坡撤!”

众人且战且退。莫正卿砍断一匹骡子的缰绳,翻身骑上,伸手拉吴铁:“上来!”

吴铁刚上马,一支箭射中骡子后臀!骡子受惊狂冲,莫正卿差点被甩下去,死死抓住鬃毛。

风雪中,他们冲下南坡。身后是追兵的喊杀声,箭矢从耳边飞过。

不知跑了多久,骡子终于力竭倒地。莫正卿和吴铁滚进一个雪坑,屏息倾听。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看来没追来。

天快亮了。雪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莫正卿爬出雪坑,浑身是血和泥。吴铁跟上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前行。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村落。村口有辆马车,车夫正在喂马。莫正卿摸出最后一点碎银:“老人家,送我们去杭州,钱都给你。”

车夫看见他们满身是血,吓了一跳,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点头。

马车颠簸中,莫正卿检查伤势。左肩的刀伤很深,好在没伤到骨头。他撕下衣襟重新包扎,疼得直冒冷汗。

吴铁看着窗外,忽然道:“正卿,石勇他们……能逃出来吗?”

“不知道。”莫正卿闭上眼,“但愿吧。”

回到杭州时,已是午后。莫正卿没回新月堂,先去了城西一间小医馆——他不敢去大医馆,怕被胡三的人盯上。

郎中给他清洗伤口、上药、缝合,疼得他几乎晕过去。处理完,郎中叮嘱:“伤口不能沾水,三天后来换药。”

出了医馆,莫正卿让吴铁先回富阳报平安,自己则去了漕帮分舵。

分舵里气氛凝重。赵守拙已经回来了,肩上缠着绷带,正在听手下汇报。

“我们死了四个,重伤两个。货抢回来三箱,大约一百五十斤盐。石勇和吴刚被抓了,王二下落不明。”手下声音低沉。

莫正卿心中一沉。石勇他们……

“胡三那边呢?”赵守拙问。

“死了六个,伤的被抓了五个,包括刀疤脸。但独眼龙跑了,还带走了两箱货。”

赵守拙一拳砸在桌上:“亏了!”

他看见莫正卿,眼神复杂:“小子,你命大。”

“石勇他们……”

“我会想办法捞人。”赵守拙道,“但胡三这次吃了大亏,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一个月,我们都得小心。”

他扔过来一个小布袋:“这是你那三成货,四十五斤盐。我帮你折成银子,二十两。另外,刀疤脸我关在地窖里,你要问什么,现在去问。”

莫正卿接过银子,跟着手下去了后院地窖。地窖阴暗潮湿,刀疤脸被铁链锁在柱子上,浑身是伤,左眼已经彻底瞎了。

“小子……你还敢来……”刀疤脸虚弱地笑,“胡爷……会把你碎尸万段……”

“金背钱在哪?”莫正卿蹲下身。

“在胡爷书房……密室……但你拿不到……”

“沈万春的花名册,你们找到没有?”

“花名册?”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原来……原来你是为了那个!哈哈哈哈……那本册子……早就……”

他剧烈咳嗽,咳出血来。

“早就什么?”

“……早就被沈万春……毁了。”刀疤脸喘着气,“胡爷找了三年……最后才知道……沈万春临死前……把册子烧了……”

莫正卿愣住。烧了?周富不是说册子在他那里吗?

“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刀疤脸眼神涣散,“但我要告诉你……你死定了……胡爷已经知道你是谁……歙县莫家的小子……你族叔莫守礼……正在来杭州的路上……”

莫正卿浑身冰凉。莫守礼要来杭州?和胡三勾结?

“还有……”刀疤脸声音越来越低,“你那个陈掌柜……也不是好东西……他早就……”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死了。

手下探了探鼻息:“伤太重,没撑住。”

莫正卿呆立在地窖里。刀疤脸最后的话像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册子被烧了?周富骗他?

莫守礼和胡三勾结?

陈砚耕“早就”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地窖的。回到前院时,赵守拙正在等他。

“问出什么了?”

“没什么。”莫正卿摇头,“三当家,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能躲在你这吗?”

“可以。”赵守拙点头,“但你也得干活。养好伤后,帮我打理城南的货栈。”

“好。”

离开漕帮分舵时,天又阴了。莫正卿怀里揣着二十两银子,肩上伤口隐隐作痛。

他绕路回了新月堂。阿福一见他,几乎哭出来:“正卿!你这一天一夜去哪了?掌柜从苏州回来了,正找你呢!”

陈砚耕从后堂走出来,脸色苍白,眼里有血丝。他看到莫正卿身上的伤,瞳孔一缩。

“进来说话。”

账房里,陈砚耕关上门,盯着莫正卿:“你去哪了?”

“办点私事。”

“私事?”陈砚耕声音发冷,“你的私事,就是跟漕帮赵守拙去劫胡三的盐?就是杀人放火,差点把命丢在七里垭?”

莫正卿抬头:“掌柜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陈砚耕苦笑,“因为胡三已经找上行会了!他拿出证据,说新月堂的学徒勾结漕帮,杀人越货!行会让我三天内给个交代,否则就把新月堂除名!”

他走到莫正卿面前,声音颤抖:“正卿,我让你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听?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

“我知道。”莫正卿平静道,“但我不后悔。胡三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东西,我必须还回去。”

“你……”陈砚耕看着他,忽然长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他坐下来,揉着眉心,“胡三提了两个条件。第一,交出你。第二,新月堂赔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莫正卿倒吸一口凉气。

“掌柜准备怎么做?”

“我不会交你出去。”陈砚耕抬头,眼神决绝,“但五千两……新月堂砸锅卖铁也凑不齐。我已经在变卖苏州和南京的产业了,但需要时间。”

“掌柜……”

“你听我说。”陈砚耕打断他,“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苏州。我在那里有个老朋友,会安顿你。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我不走。”莫正卿摇头,“祸是我闯的,我自己担。”

“你拿什么担?”陈砚耕厉声道,“胡三要你的命!官府那边他也打点好了,只要抓到你就是死罪!你才十七岁,你……”

“我死过很多次了。”莫正卿说,“从爹娘死的那天起,我就当自己死了。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陈砚耕看着他,良久,眼眶红了。他站起身,从书架后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叠银票和一些地契。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大约三千两。你拿着,今晚就走,去福建,去广东,去哪都行,别再回杭州。”

莫正卿看着那盒银票,喉头发紧。他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掌柜的大恩,正卿永世不忘。但这钱,我不能拿。”他站起来,“新月堂还要开下去,您还要活下去。至于胡三……”

他眼中闪过寒光:“我会让他知道,惹了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说完,他转身离开账房。陈砚耕想追,但最终只是颓然坐回椅子上。

莫正卿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几件衣服和那本《江南物产疏略》。他把二十两银子分成两份,十两留给阿福,让他转交陈砚耕,另外十两自己带着。

天黑了。他翻墙离开新月堂,消失在夜色中。

他没去漕帮,也没出城。而是去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杭州府衙附近的一条小巷,巷子里有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叫“悦来居”。

这是《江南物产疏略》里记的一个地方:表面是客栈,实则是各路人马交换情报的据点。老板姓金,认钱不认人。

莫正卿要了一间最便宜的客房。关上门后,他摊开纸笔,开始写信。

第一封写给周富。地址是周富临走前悄悄告诉他的,在福建泉州的一个码头。

第二封写给沈婆婆。他不知道地址,只能让金老板帮忙转交——代价是五两银子。

第三封……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写下三个字:莫守礼。

他要查清楚,这个害死他爹娘、夺走家产的族叔,到底和胡三有什么勾结。

信写完,已是三更。莫正卿推开窗,看着杭州城的夜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他。

但他不觉得孤独。

因为他有敌人,有目标,有必须走完的路。

窗外又飘起了雪。

这个冬天,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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