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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那位同志,四十岁上下,面容刚毅。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右手上,瞳孔骤然一缩。
“一等功!”
他身旁一个年轻的干事失声惊呼。
为首的干部快步上前,没有先问我,而是用一种接近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接过了那枚勋章。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掉勋章上沾染的灰尘和我的血迹。
然后,他郑重地将我扶了过来。
“好孩子。”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我心头所有的寒冷和恐惧。
“你就是江澄平同志的女儿,江云遥?”
我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彦行在短暂的惊慌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同志!各位领导!你们千万别信她的话!”
他指着我,声音里充满了痛心和无奈。
“她……她自从高考落榜之后,精神上就受了很大的刺激。”
“总是胡思乱想,把我和我妹妹云如当成要害她的坏人。”
“我们也是没办法,怕她出去惹事,才把她关在屋里静养的。”
他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炉火纯青。
他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为了照顾病妻,不惜牺牲自己前途的绝世好男人。
他又指了指我身上的伤。
“这些伤,都是她自己发病的时候不小心摔的,撞的!”
“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啊!”
他的母亲也立刻心领神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天杀的啊!我们林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娶了这么一个疯媳妇,不仅不知道感恩,还到处诬告好人!”
“我儿子为了她,大学都不去上了!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家的啊!”
她们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恐怕连我自己都要信了他们的鬼话。
周围的村民们又开始动摇了,看向我的眼神里,重新带上了怀疑。
毕竟,林彦行是大学生,而我,只是个落榜的孤女。
人们总是习惯性地相信那个看起来更光鲜的人。
可这一次,我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只知道哭泣和无助地辩解。
我迎着为首那位干部的目光,无比冷静地开了口。
“同志,我不疯。”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只是想请你们调查三件事。”
看着我清晰的吐字和冷静的眼神,为首的干部眉头微蹙,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第一,请你们去县教育局,调取我和江云如今年的高考成绩档案。”
“我和她的分数到底谁够上京大。档案上一目了然。”
林彦行的脸色,在我说出这句话时,瞬间白了一分。
“第二,江云如,也就是我的养妹,在几天前冒用我的身份,联系了我父亲生前的单位,也就是你们,声称考上了大学,骗取了一笔助学金。”
“这笔钱的汇款记录,和当时接电话的同志,都是人证物证。”
江云如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躲到了林彦行的身后。
林彦行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铁青。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出了第三点。
“第三,请你们看我身上的伤。”
我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片片青紫的掐痕。
“这些是新的,是刚刚林彦行拖拽我时留下的。”
我又指了指额角那块已经结痂的旧伤。
“这块是旧的,是三天前他打我耳光时,我撞在桌角上留下的。”
“一个人如果真的疯了,是分不清这些新伤旧伤的,也说不出这些条理清晰的话。”
“我只想求一个公平,求一个真相。”
我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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